話音一落,店裏隻餘窸窸窣窣的喝粥嚼食聲。
王大財麵皮漲紅,眼前發黑,他扶著店裏的柱子,身體微微晃動,昨晚模模糊糊的事情一下敞亮在心上。
女兒賭錢……三兩銀子……跳江……自己劈人……這些事情一幕幕重新閃過腦海。
“王叔!你的臉色不好,不如去後麵坐一會,店裏的事讓我跟三秋來做。”六眼尖,看到王大財搖晃得腳下不穩,忙湊到跟前來問。
“好,我去後麵坐一會,前麵就麻煩你一個人忙了!”王大財強撐著,扶著牆就回到井的石桌邊,那裏有一把放了軟墊的躺椅。
人一坐下,就軟軟的癱在椅子裏,三秋去賭坊的消息,這如同晴霹靂打得他暈頭轉向回不過神來。
還有更重要的事,王大財望向灶間,三秋正手腳麻利的準備著店裏要的涼粉鹹菜。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覺,是三秋還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三秋從到大就不喜歡進灶間,連開水都沒有燒過幾次,可現在……。
他又看著灶間忙碌的身影,現在的三秋懂事能幹,還是現在的女兒好。
這半月過得舒心又暢快,是婆娘走後最開心的日子。
他心裏不由恨起那個蠻牛來,為什麼見不得自己過幾好日子,非要出三秋賭錢的事。
見王大財怔怔的坐在簷下,王三秋從灶間端出一碗糖水來:“爹,可是餓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王大財依然有些發呆,他突然拉住王三秋的袖口:“你是我的女兒?”
見王三秋點頭,王大財重重吐出一口氣,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是我的三妞兒。”
出這話後,王大財也完全恢複過來,不再發呆:“三妞,你歇一會,讓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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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停落落,終於在下午時收了漏神威,幾聲鳥鳴劃破靜謐的山城半空,預示著晴將要來了!
王三秋麵色沉凝,長辮盤在脖子上,身穿男式衣衫和褲子,仔細用布帶紮好腰帶和褲腿,慢慢走下木梯,又將柴刀別在背後的腰帶上。
她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淡去,是王大財煮了熱雞蛋親手給她滾開的。
但心裏,那一巴掌始終像烙在臉上的傷疤,就連笑笑,都牽扯著痛。
這兩,為了安慰住王大財,她努力讓自己平靜,可內心的想法一直沒有停過。
蠻牛當走了,被缺眾嚇退,王三秋不認為他會輕易善罷甘休。
以後是自己在這家裏生活,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所有事情也需未雨綢繆。
賭船好上不好下。
以後會不會再來一撥人,隨便編出沒有紙據的賭債,找個由頭就銀子。
王三秋思量過,被蠻牛這一鬧,王姑娘的名聲越發不好,給大餘渡上的人留的印象又添一個賭。
再被編排些什麼壞事來,無論有無,都難洗脫,隻會被人誤會閑話。
以後要麼躲起來不再露頭角,或者像王姑娘一樣自暴自棄,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她過要給王大財買丫鬟買大房子。
在世上做好人難,得好名聲難,相反的做壞人最容易。
而且還能得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