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這份愛,如同尖銳的利刺,慢慢滑過楚寒煙的胸膛,隱隱作痛。
她闔上冊子,將它放在書案上,看似風輕雲淡實則略顯狼狽地道:“時間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辭了。”
尚封熙親自將楚寒煙送到了王府門口,並囑咐鳳一將她的馬牽來。
隨著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馬甩著尾巴出現,尚封熙錯愕道:“先生,您這匹馬年紀不小了吧?”
楚寒煙輕輕拍了老風的腦袋,又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老風身後的風影,它正可憐巴巴看著她,她輕笑一聲道:“對,老風年紀不小了,此次歸家之後該不會再出來了,也該讓它頤享天年了。”
“哼哧……”
察覺到了分離的氛圍,風影突然上前死死咬住楚寒煙的衣擺,撅著蹄子和大屁股蛋往後挪動,大有死皮賴臉也要留下她的意思。
楚寒煙無奈道:“風影,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們有緣再聚好嗎?”
風影:“哼哧哼哧!”老子信你個鬼,你個女人壞得很!一定走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尚封熙見楚寒煙的衣擺都被風影的口水打濕了,這大倔馬還死咬著他不放,頓時尷尬道:“抱歉先生,風影以前不是這個性子,可能它的主人正在昏迷,所以有些不安吧。”
“沒事。”
楚寒煙輕輕敷在風影耳邊耳語一二,這大家夥甩甩耳朵,似乎在思考什麼,最終還是放開了楚寒煙,哼哼唧唧的。
“乖。”
楚寒煙翻身上馬,對尚封熙道:“那就勞煩軍師您照顧攝政王了,後會無期。”
丟下一句後會無期,楚寒煙打馬而去。
那蒼老的馬匹快如閃電,眨眼就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尚封熙遙遙看著,心中感歎萬千。
他對山海先生的感官並不差,如果是這個男人,師弟可能真的沒什麼勝算啊。
情之一字,果然是最最傷人。
……
鳳無眠是在山海先生離開的當夜醒來的,得知楚寒煙並未來看過自己,他不曾有太多的表示,而是靜靜望著夜幕出神。
搖曳的燈光之下,紅綢隨著夜風舞動,如同一雙張開的巨大雙翼,荒誕、唯美,帶著他曾經所有的奢夢,遠離了他。
夢醒了。
人也醒了。
曾經紮根在心中的希望和溫暖被連根拔起,帶著血肉和泥濘,隻餘留永遠都填不滿的窟窿空洞,以及滾燙炙熱的鮮血。
往心中流淌……
無窮無盡……
楚寒煙和楚承曦在的時候,鳳無眠以為自己是金剛鐵骨,能為他們抵擋一切風浪和硝煙。
楚寒煙和楚承曦離開了,他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凡胎,脆弱得不堪一擊。
你看。
她走了,他的傷口就永遠都不會好了……
永遠都不會好了……
淚水順著鳳無眠的臉頰淌下,靜謐無聲。
許久後,淚痕幹涸,鳳無眠起身替自己煮了一碗麵,正是當初楚寒煙最喜歡的雞湯銀絲麵。
他一口口僵滯地咽下,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隨即開始咳嗽。
五髒六腑都被咳嗽扯得生疼,有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他抬手擦幹後繼續吃麵,直到最後一口湯也飲盡才放下碗道:“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