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隻剩兩人了(1 / 2)

“也不隻我弟弟一個人呢,鎮裏少說也有千把人吧,那是我們的中心,山上周圍的村民都是到那裏趕集,買油買鹽買吃的買穿的,我們怎麼能丟下他們不管呢?”桑葚兒又補充了一件事,“不說別的,村長,您母親生病不也去找那個老中醫看病的嗎?我們就忍心他們在底下不知會沉到什麼地方去嗎?”

村長嘖嘖嘴,說:“我也是沒辦法呀,你想想,即使修一條下坑的路,沒有一年半載也不行的。我們不能到鎮上趕集了,到山外有的是鄉鎮,可以找到更好的醫生,可以買到更好的東西,這個地方本來就有點邪門,不是祖祖輩輩在這裏生存,誰願意住到這山窩子裏來?不早了,你趕緊收拾東西吧,如果四更天你還沒到我家集合,我們就不帶你走了啊。”

桑葚兒心涼了,這些人生病的時候找鎮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求爺爺治病,現在說走就走,再也不管底下的那麼多人,人怎麼能隻顧自己呢?再一次向村長求助:“行行好吧,現在已經穩定了,村子裏也沒有一間房子垮呀,怎麼可能再有大的災難呢?既然祖祖輩輩都在這裏生活,何必還要背井離鄉呢?”

“雖然房子沒垮,但是我們的雞鴨鵝都已經被震死了,牛羊也都震暈了,天命無常,你不要拿我們大家的性命來打賭,我們再修路挖土,說不定能引來更大的地震。你不願意走就算了,你要陪著你弟弟我也不攔你,他就是沒有死,隻是要有東西吃,還能維持幾個月。周圍團轉所有的村子人早就出去了,就是因為我心懷慈悲,看你還沒回來才等到現在。既然你不走,我們就提前走了啊!”村長說完,窗外傳來他要離去的腳步。

“村長——”桑葚兒絕望了,聲嘶力竭喊了一聲,“你們再要走了,不就剩我一個人了嗎?”

“也不止你一個,山上還有什麼老道小道的,可惜你是個女孩子,要不然還可以奔投他們去——”

突然一線天光透進來似的,她爬到窗台邊,裝著袁秀梅的口氣問:“村長,他們怎麼不怕地震?”

“他們住在山頂上,還有些法術吧。”村長要走了,想想又回身過來補充一句,“我們都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地裏長的莊稼,每家都有帶不走的東西,都留給你吧……”

咚咚咚的腳步漸漸遠去,桑葚兒心涼透了,好像有一把尖刀直刺進心裏,五髒六腑都破裂了!本來說回來求助的,可他們一個個貪生怕死,丟下鎮子上那麼多人,還有他們自己的房產,他們自己的土地,他們養的家禽家畜,就這麼拍拍屁股就走了?也太心狠了吧……

窗外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什麼聲音也沒有,隻有小子的鼾聲,他真是沒心沒肺,居然還睡得著?如果村裏人走了,這周圍團轉就剩下我們兩個人,震暈的豺狼虎豹大概也蘇醒過來了,我們怎麼鬥得過?假如小子再把我甩下怎麼辦?桑葚兒越想越害怕,還是把他喊起來,追出去求求村裏的人吧。

想到這裏,她又拚命大叫,可是小子太困了,雷都打不醒。那就唱吧,能不能把他唱醒?歌聲就是她的哭聲:

村長帶人要逃走,

惹得姑娘犯了愁,

山村就剩我兩人,

小子會不會把我丟?

深夜四周靜悄悄,

白天是不是有野獸?

爺爺還在深坑底,

鎮民何時能出頭……

一口氣唱了半天,回應他的也隻有鼾聲。桑葚兒氣急敗壞,唱累了就罵:“你個臭小子,你個笨小子,你個懶小子,你還睡得著嗎?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罵了半天,還是沒人應聲,呼嚕聲格外響亮。桑葚兒忍不住了,隻有下床去找他。

左腿的麻藥勁兒已經過了,連腳都受了傷,一下地鑽心的痛,右腳也不得勁兒,這時候她還是強忍著不哭,唱起來也費勁兒,隻有啊啊亂喊,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髒也要窒息了,扶著椅子挪動了幾步,剛剛拉開門,連椅子帶人一下栽倒地上,痛昏了過去。

小子醒過來,天已經微微大亮,不是被桑葚兒的歌聲和跌倒的砰砰聲震醒的,而是遠遠傳來了鐺鐺的聲音,好像在頭上響起的鍾聲。他一骨碌爬起來,窗外已經朦朦亮了,堂屋裏,鍋鏟子亮光已經減弱,對麵是桑葚兒的臥室,門大開著,他有幾分疑惑:我出門的時候給她把門掩上的,怎麼現在開了?難道她腿好了嗎?袁小子朝她屋裏一看,大吃一驚,桑葚兒居然倒在地上,似乎趴在地上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