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道士居然拉不動他,語氣也有些緩和,遂問:“你是四方鎮人?”
“嗚嗚……你知道了還問?就讓我下山給老虎吃了算了……姐姐啊,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誰去救你呢?……”袁小子計上心來,心想我哭聲大大的,把你們都吵醒了,總有一兩個心善的吧。
一時眼淚鼻涕橫流,咧開大嘴,聲音越哭越響亮,比打雷的聲音還響。
這孩子,怎麼哭得這麼怕人呢?見他越哭越傷心,知道這山中猛獸出沒,這話到是提醒了自己,如果真將他趕出去,隻怕惹出什麼事來,傳出去壞了道觀的名聲。如此吵鬧,又怕驚醒師兄弟們,還說我在這裏欺負一個小孩,隻得說:“你先別哭了!有什麼事就說吧。”
小子哭起來呼嚕嚕地說不清楚,隻好忍住哭,說:“我沒家了,我要見你們觀主!”
青衫道士臉上擠出一點笑意,好言道:“觀主隻怕這時不能見客,你既然沒家,我去找個雜房,你先休息一晚,明天再下山,你看如何?餓了的話,我去給你找點素食。”
袁小子見他死活不肯帶自己去見觀主,又想出一個主意,大哭道:“見不到觀主!我就撞死在這裏!”
說完翻身爬起,眼望台階邊一朱紅大柱,頭一低就撞了過去……
青衫道士吃了一驚,急伸手從後麵拖住,叫道:“無上太乙天尊!施主千萬別在這生出事來!你要見觀主,我幫你去通報一聲,如觀主不見,那我就再沒辦法了!此時去吵觀主,我還得為你擔當許多不是……”
青衫道士苦口婆心說了許多,袁小子隻知道他願意讓自己見觀主,一時也不哭了,叫道:“你快去!我就在這等著……”
“你可別在這裏尋短見!”年輕道士苦笑一聲,轉身進入大殿,邊走邊嘀咕,“真是倒黴,這麼晚了,還要碰到個無賴!”
隻要能見觀主,袁小子也懶得理他,在台階上坐了,隻等青衫道士回來。
過得一盞茶時分,青衫道士從裏麵出來,見到袁小子,喊了一聲:“小施主,請跟我來,原來觀主願意見你!”
聽他口氣,這個時候觀主願意見袁小子,到是在他意料之外了。袁小子大喜,爬起身,就去抽門後麵的鍋鏟。他一抽掉,門就大開了,年輕道士轉身才發覺門栓斷了,厲聲問這怎麼一回事?
袁小子隻好委屈地說:“我就是拍了下門,門栓就斷了,它太不結實了。”
“真是豈有此理,我們道觀的山門用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事,怎麼偏偏你一拍就壞了呢?”
“就是因為用了這麼多年,它也該壞了啊?人老了要死,房子老了也要倒呢!”
青衫道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詫異,然後命他用鍋鏟把門拴起來,帶著他穿過正殿、偏殿,一路左彎右拐,來到一處大廂房。
廂房純木結構,在昏暗的燈光下,呈一片古銅色,一排窗紗純白,窗內格心呈回字百折模樣,裏麵仍有燈光透出。那房門緊閉,那青衫道士站在門口,低聲道:“回師尊!他來了……”
隻聽裏麵發出的聲音雄渾而低沉:“你讓他進來吧。”
“是!”青衫道士恭恭敬敬回了一聲,緩緩推開廂房門,示意袁小子自己進去。
袁小子跨過門檻,身後房門複又關上,那道士徑自去了。小子張眼朝屋內看去,一青木桌上點著一盞油燈,對麵是張木床及一圓桌,靠著牆壁有一書架,上麵擺滿了不知名的書籍,整個屋內透著一股檀香味兒。他突然高興了:有這麼些書,借幾本出來送給桑葚兒看多好,她正在著急吧,也給她消磨時間啊。
屋正中站著一個高大老道,但見他滿麵紅光,臉型豐滿;留著漆黑的長胡子,長眉濃厚,頭頂一個道鬢上插一木簪,身著黑色道袍,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有點仙風道骨模樣。看了一眼麵前的孩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老道何必子!是為這裏掌觀,施主是?……”
袁小子隻聽懂他叫何必子,這名字古怪,想來就是這裏的觀主,忙道:“我是四方鎮人,我們那裏……鎮子沒了,連房子連人……全都沉到地底下去了,您說苦不苦啊?都說您老人家心好,求您幫我找回鎮上親人吧……”
不等他說完,何必子長歎一聲道:“先前天現異像,就知將有大事發生……果然四方鎮地沉……如此天災地禍,貧道已經知道了!無上太乙天尊!千多人就留下你一人,也是天意,幸運幸運啊!”
袁小子沒進過道觀,聽他說得玄乎,四周望望:“觀主在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