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孩子當中,小子算膽子大的,可在這沒有出路、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地方,他有幾分恐怖,有幾分絕望,也跟著叫喊起來:“這是個什麼鬼地方?怎麼什麼都是假的呀!”
生瓜蛋趕緊過來,看著發呆,連摸都不敢摸,兩個人立刻覺得很喉嚨冒煙了。生瓜蛋一個勁埋怨小子說他是個糊塗蛋,不是他把山洞戳通,現在兩個人都把肚子填飽了,到這個地方來挨餓。說去追趕那個仙女也不讓去,耽誤了時間,說不定人家早走遠了……
說著說著,竟然哭起來了:“現在怎麼辦?我們困在這個地方,不餓死也要渴死。”
嗨,過去自己挨罵,桑葚兒總是說我好哭,現在來了個更好哭的,我還沒哭呢,他就哭起來了,在山洞裏麵跑,不就擔心他前麵看不見,撞到石壁上去了嗎?誰叫他跑那麼快?反過來還怪我,這個生瓜蛋就是個倒黴蛋。
桑葚兒比我小,還能出主意想辦法,這家夥除了哭一無所能。我真是攤到鬼了,跟這個家夥在一起,他絕對年紀比我大,我還要當她哥一樣,倒過來安慰他……
想到這裏,衝他大吼一聲:“哭什麼哭?你要有本事,哭得大河漲水小河流,我們就喝你眼淚算了。”
“不哭幹什麼?”生瓜蛋被他一吼,眼淚水嚇回去了。
“還不趕緊追啊!”
“追什麼?”
生瓜蛋跟著就醒悟過來,撒腿就跑。因為他剛才畢竟跟著跑了一陣,知道女人朝哪個方向走的,袁小子也跟著跑過去。
出了鬆林就是一片曠野,四通八達,也可以說到處都是路,卻沒有人的腳印與道路,也可以說無路可走。生瓜蛋說好像朝北邊跑的,兩人也跟著往北邊跑。
跑得滿頭大汗,跑著跑著就不對勁了,有風了,而且開始是清風,後來是涼風,再後來是是冷風,最後竟然是寒風,風遊蕩著,咆哮著,陽光暗淡了,月光朦朧了,狂風肆無忌憚,灌進他們單薄的衣衫,汗珠結成冰霜,腳下也是冰雪……
兩個人還在過夏天,隻穿著一件短衫,打著哆嗦,互相望了一眼,袁小子馬上就說:“還往前麵跑幹什麼?非凍死不可。”
“那個仙女就往北邊跑的呀。”生瓜蛋猶豫地停下了腳步,辯解道。
袁小子一跺腳,地下的冰渣喳喳發響:“胡說八道,那女人穿得那麼單薄,怎麼可能往冰天雪地裏跑呢?你不是看錯了,就是她到這裏轉方向了……”
“也許,可能,大概……”生瓜蛋沒有把握,支支吾吾,“可能向南邊跑了。”
兩人什麼話也來不及說,趕緊折轉身子就向南邊跑。這一轉身更奇怪了,身子前麵熱烘烘的,大汗淋漓,汗流浹胸,背後卻是冷風刺骨,仿佛脊椎骨都凍僵了一樣,難道處在陰陽交界的地方嗎!
跑了一陣,也不對頭,天上不僅太陽火辣辣的,連月亮也發出火辣辣的光,
越跑越熱,腳底下發燙,就好像站在鍋底,下麵還燒著大火一樣,袁小子又停住了:“越往前麵越熱,這麼熱的地方,人怎麼活啊?不對不對,我們掉下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啊,是夏末秋初,不冷不熱的時候。”
“回去回去,”生瓜蛋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跟著又往回跑,跑回鬆林外,問小子記不記得他背誦的《阿房宮賦》。
小子莫名其妙:“你是正事不足,邪事有餘,我們這麼多事情,這麼大的任務,忙都忙不過來,你那些詩詞歌賦有什麼用?”
“有用有用,有大用。”生瓜蛋跑累了,歇歇腳,坐在地上,又背誦起來,“高低冥迷,不知西東。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
“什麼意思?”
“就是說,歌台歌聲響亮,充滿暖意,像是春光融和;舞殿舞袖飄拂,充滿寒意,有如風雨淒涼。一天裏邊,宮殿之間,氣候卻不一樣。”
“無聊,我們又饑又渴,找不到出路,你還在那裏拽文?”
“沒文化,真可怕,我在給你指點迷津,告訴你我們確切的地點。”
“你知道我們到哪裏了?”
“告訴你,嚇你一個跟頭,”生瓜蛋洋洋得意地說,“我們來到阿房宮了。”
袁小子沒有翻跟頭,而是跳起來了,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圈,問:“阿房宮在哪裏?不是建造在驪山上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