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出去呀?難道我也要像徐福那樣,關在密室裏一千年嗎?想到這裏,他一屁股坐下,嗚嗚抽搐。因為帶著回音,連續不斷的哭聲發出嗡嗡的響聲,眼淚也下來了,鼻涕也下來了,剛才臉上的泥沙還沒擦幹淨,一定跟花貓一樣。
這一回,哭的不是姐姐了,首先喊桑葚兒:“你個鬼丫頭在哪裏呀?你怎麼不來救我啊?”哭了半天,想到小丫頭,不知道瘋到哪裏去了,喊她沒用。隻有喊幹爹了,如果他們在桑樹坡,就像徐福咳嗽一樣,也能夠傳出聲音,我和桑葚兒不都聽見了嗎?
“幹爹呀,你在哪裏呀——您還沒把兒子教會呢,難道我就看不見你了嗎?對了,你教我些什麼呢?教我認得東南西北啊——”
喊到這裏,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心想:幹爹不但教了我,而且還給我一個盒子,叫什麼指南魚?盒子不在我身上嗎?
他坐在泥土當中,掏出盒子來。鍋鏟像是懂事的娃娃,靜靜地停靠在一邊了,照得亮堂堂的,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小魚兒在裏麵輕輕擺動,肚子貼著板壁,晃了一陣子,停下來,尾巴指著南方,小魚的腦袋朝著北方。再看刻度盤,有“東”字的方向。那是不是對呢?他又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站起來,臉朝著“北”字,伸開雙臂,右手指著的地方不就是東方嗎?彎腰一看,嗬嗬!與他右手伸出去的方向一樣。
“這也是個寶貝呀!”小子把盒子蓋上,小心揣進懷裏,用手一指,鍋蓋就自動往前挖洞了。哪裏是挖泥土啊,簡直就像刀切豆腐一樣,挖出的泥土沒處放,幹脆就兩邊拍拍,把泥土拍緊了,人走的通道被鍋鏟子擠出來,他可以輕輕鬆鬆在裏麵行走。走著走著,有淡淡的光線再到強烈的光線,最後,他走出了地底下,重見天日,看過去,有密密麻麻的桑樹——我這不是到桑樹坡了嗎?
從土裏麵出來, 袁小子就像從地獄到天堂一樣,高興得不知道怎麼才好,一邊喊著桑葚兒 ,一向這邊跑來。
桑葚兒遠遠地朝他擺擺手,伸出食指,放到嘴唇上麵吹了一下,做了一個別做聲的姿勢。
他以為發生的什麼事了,放輕腳步,跑了過來,隻看見她一個人坐在大樹底下,自己幹爹呢?發生了什麼事嗎?她說沒怎麼,老人爬坡上坎累了,讓他歇歇,在大桑樹底下靠靠。然後跟著又責怪他,這麼長的時間不來,以為他掉到茅坑去了,正在想辦法去救他呢。
看見她膝蓋上攤著那本無字天書,問是不是書上有救人的辦法。桑葚兒又說他傻了,是與他鬧著玩的,問他怎麼到現在才來,難道法器不靈了嗎?
袁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樣子,把他在路上遇到青鬆的事情說了,為差一點從土裏鑽不出來感到後怕,說著說著,又眼淚汪汪的樣子。
桑葚兒就說:“怪不得你臉像大花貓一樣,是不是在土裏麵哭得打滾了 ?”
“我也不是個膽小鬼,我也不像生瓜蛋,”他不好意思,把眼淚又忍回去了,“我真的是好怕好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這次真沒叫姐姐,我喊的你的名字,你聽見了嗎?”
“我怎麼聽得見?”桑葚兒一本正經搖頭,“但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爹爹在那邊睡覺,他心中有數,你如果有事兒,他一定不會那麼安穩的。”
“是啊是啊,這回呀,真是虧了幹爹,沒有他的指南魚,我真是死在土裏頭了。”
說到這裏,小子想起來了,桑葚兒說鎮長是自己找死的,他還不信,現在信了,跟自己的情況差不多,隻要一出那個透明的盒子一樣的東西,四麵八方的土都擁過來了。幸虧自己有指南魚,可以摸清方向,幸虧有鍋鏟可以開路,如果沒有鍋鏟,沒有指南魚,就會被活埋了。
桑葚兒馬上說不一樣,小子和鎮長的情況不一樣:“你是被青鬆推出來的,鎮長是他自己要出去的。我才學會遁地法,不是很明白,真的沒想起來,一天隻能鑽一次。再鑽可能就走不出來了,青鬆恐怕不一樣,他難道也不知道嗎?”
“你那麼聰明都不知道!他可能真的不曉得。”
桑葚兒就問他知不知道,原來的路上是平坦的,為什麼他一路走來時,前麵總是出現很多土包?
“開始不知道啊,等他冒出來我才知道。”袁小子說得很坦誠,“他就想在地底下拉我的吧,有兩次,我都看到他的手從地底下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