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對妻子的第一波怒火風雨不動。

“多數丈夫,在結婚前戀愛時,都是相當溫柔的,也不排除婚後心態依舊……可你的丈夫,不但當過軍人,還做過三年警察,受過槍傷……他平時承受的,是非同一般的壓力,麵對的,都是惡劣分子,要是任務完成不好、案件破不了,還會收到上麵的催迫……我覺得,即便原先再高大表裏如一無瑕疵的一個人,也會在長期的迫使下,產生畸形心理、暴力欲望。”

“加上兒子不爭氣,可以一直陪著兒子、管著兒子的,又是妻子一個,當兒子闖了大禍的時候,丈夫未免會將怒火發泄到妻子身上……這位妻子,又是個視家庭為一切的女人,擁有著所有女性裏最大的隱忍,她會完全承受下來一切,讓丈夫的壓力得到釋放,並給外界製造一個和睦家庭的表象……孟太太,你覺得我這番推論,合理嗎?”

“你、你胡說八道!”

即便理智裏知道照說那些話是個坑,孟妻也忍耐不住了,起身,是要趕客的節奏。

照又搖搖頭,抬眼猛問:“那麼,孟夫人,可以解釋下,你的雙腕部、鎖骨部,那些最近才留下的勒痕,是怎麼回事嗎?”

經照“提醒”,方良才發現,孟妻由於動作幅度大了,衣下肌膚露出較鮮明的淤痕,一驚:莫非大案件裏,還涉及到家暴成分?

孟妻驚慌,掩飾住衣領、袖子,結巴說:“這、這是三天前我推動新家具時,留下的。”

“會用繩子?”

“我、我推不動,隻好拉。”

“那些繩子呢?”

“丟、丟了。”

“好吧……”

照裝模作樣了一下,說:“不管您告訴我什麼,我都打算起訴你的丈夫長期實施家暴,不然家庭不會出現教育失當的問題,兒子不會無端學壞。”

“你、你不要——”

“你的丈夫沒有做那些事嗎?”

“沒有——”

“解釋下你的傷!”

“我——”

“解釋下你的兒子現在為什麼離家出走!”

“我——”

“解釋下你的丈夫現在為何不在家裏!”

“我——”

“孟太太連一個疑惑都解釋不了了?我覺得敢於提著刀子下廚房的女性,內在其實是很強大的。”

照的連珠炮,幾乎是逼著對方失控,逼著對方發怒。

孟夫人終於瀕臨邊緣,閉目,深吸一口氣,以最大的力道,幾乎是呐喊著說:“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從我這裏了解什麼,想聽到什麼,但——我的丈夫,那是世間最偉大的丈夫……我的兒子,也是世間最聽話的兒子……我的家庭很和美,丈夫對我是常人想象不到的溫柔……我的兒子正在努力複習,一個月後,他就會考上職業學校……我的丈夫也會歸來,那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將永遠的、永遠的……”

“幸福下去……”

孟夫人說著說著,閉了目,流出眼淚,聲音神色裏懷著無限的憧憬,以及目前還難以意會的悲苦……

方良看不下去,偷偷扯了扯照的衣袖。

照歎口氣,說:“好吧,孟夫人,我認可您的家庭是個完美家庭……那麼,可以將您丈夫的現有聯係方式,告訴我們嗎?我覺得,連這點兒都不透露,就太說不過去了,您總不能說跟自己的丈夫失聯了吧?我覺得,您的丈夫,更適合來回答我們的諸多問題。”

“好……”

孟夫人努力平靜心情好一會兒,才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外地號碼……

從5樓1號出來,下到3樓轉角,又停下休息時,方良幾乎在質問了:“照小姐,我實在不理解,你前麵為何要那麼逼迫那樣一個可憐、興許還很偉大的妻子、母親呢?”

“你不理解嗎?是啊……我也不理解,但忽然就有那麼一種衝動。”

“什麼衝動?”

“我想知道一個平時隱忍或許還受著丈夫家暴關鍵時刻卻全是在為家庭著想的女子,在徹底憤怒時、在爆發內心最深處感情時,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方良很不滿:“您這是在進行人類觀察嗎?還是在執行特殊案例下的心理學研究?我覺得太過分了,要是換個人,早將我們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