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五倉道的大營裏,士兵們熄滅了原本點亮的火把,整個大營裏沒有喧嘩,幾千人粗重的呼吸聲在雨中起伏著,山崗裏靜默的大營像是蟄伏在巨石叢中等待獵物的野獸。

孫尚武大氅上的兜帽蓋住了自己的臉,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眼睛,“趙盤,眾將士已經準備完畢,斥候探報達夜的前鋒隻在十裏之外,正向著這裏奔來。”

趙盤在雨中同樣沒有打傘,他在夜幕下看向北方,隔過守在前麵的士兵的身子看去,前麵的山路層層疊疊,無法想象那邊正有一隻大軍在向這邊奔來。“我們隻有靠著孫氏的兵馬暫時抵禦一下了,我的兒子帶領的帝都的兵馬要兩天後才能到達,其餘世家的軍隊……或許還要再過幾日吧。”

“孫某明白大王的意思。”

“孫將軍為何熄滅火把?”

“大王稍後便知。”孫尚武說道,“大王此行可曾帶了秘道士?”

“我此行來得匆忙,隻帶了三名會法術的侍從,孫將軍有用嗎?”趙盤不解。

孫尚武沒有說話,或許也沒有必要再說了,雨夜下,一隻百人隊緩緩地走到了孫尚武和趙盤的麵前,黑暗中他們沉默著,目光堅定,目視前方。

“這是孫某七年的心血,他們都是秘道士……一百個秘道士。我要讓北荒的賊寇們在他們麵前頭破血流。”孫尚武從牙根裏吐出這幾句話。

一旁的趙盤笑著看向這一百個秘道士,“孫將軍原本是想要用這一百個秘道士逐鹿天下的吧,可惜北荒騎兵南下,所以這次孫將軍連血本都用上了。真是可惜啊。”

趙盤麵無表情,揮了揮手,身邊的三個侍從向前一步,“你們三人,編入孫將軍的秘道士兵隊裏,到戰爭結束為止。”那三個侍從向趙盤拜了一拜,默默地走入了那一百個術士的隊伍裏。

“大王,到現在你還等著什麼呢?”孫尚武冷冷說道,“孫某方才的問題,不知道大王仔細想過沒有。”

“當然想過了。”趙盤似乎依舊是笑著,“孫將軍的問題,本王怎麼能不好好思考一下呢。”他忽然抱拳向著孫尚武長拜,“方才本王已命師弟蕭允介從天仞山調來了五十名子民,現在,或許已經到了吧。”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田豐的大聲的說話,“快開門,我是田豐,那邊還有蕭允介。你們把燈全滅了,如果不是我山賊的特長,我們還差點迷路了呢。”他們腳步極快,談笑間就已經到達了孫尚武的麵前。田豐身邊一個浪人打扮的劍客,正是長著胡須的蕭允介,而蕭允介身後,五十名青衫飄揚的年輕人並排站著,露出了手中的長劍殺氣森然。

“這麼久你才出現,如果這是的話,我還以為你被作者給忘了。”趙盤在這時還不忘記調侃,走過每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人,手裏的帶鞘的青霜拍過每個人的臂膀。五十名年輕人一齊把長劍很在胸前,對著趙盤行禮。趙盤點頭還禮,走到蕭允介身邊,“允介,辛苦你了。”

“我連夜前去天仞山,跑死了五匹馬,終於沒有辜負大王師兄的重托。”

“你怎麼不謝我呢趙盤。”田豐在一旁又插嘴道,“我剛才也是馬不停蹄的啊。”

趙盤笑著給他一拳,“到時候請你喝酒。”

“酒?剛才喝的那個嗎?我嚐了好多,真好吃啊。”田豐似乎也迷上了喝酒,大聲稱讚著。

“噤聲!”忽然傳來孫尚武冷冷的聲音。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止了說話,趙盤和孫尚武已是緊緊地盯著北方,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曲折的道路盡頭,若隱若現地有火光閃動,高亢的歌聲透過一層一層的雨傳了過來。“他們來了。”孫尚武說道。

這麼說也已經沒有必要,歌聲已經越來越清晰,遠方的男人高唱的民謠像是號角,震蕩著每個人的耳膜。

“早就聽說北荒的騎兵善於用歌聲懾人,現在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趙盤低聲說道。

“這首是《雲青馬》,是莽人的古謠,虎獵王親手為它改寫的曲譜。”趙盤的聲音依舊不慌不忙。

“等到莽人的騎兵退走,孫某再好好和大王談論一下風雅。”孫尚武瞥了趙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