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太陽沉沒,夜幕降臨。
時間好似流水,抓不住,也握不緊,人的情緒可以凝結成蒸騰的霧氣,慢慢地減淡,慢慢地消散。
隻有宋兮的房間內,好似時間暫停,緊閉的窗簾,模糊了白日與黑夜的界限。
晚飯餐桌上。
蔣七爺望著一桌美味佳肴,胃口盡失。
他眉眼皺得有棱有角,不一會,幹脆放下了筷子。
“小姐呢?”他眼眸一壓,看向旁邊的傭人。
傭人弱弱地說:“小姐說沒胃口,不想吃飯。”
蔣七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聲冷氣道:“早飯沒吃,午飯沒吃,晚飯也不想吃,她這是想活活餓死自己嗎?”
那傭人被他這冷冷的聲音凍的一哆嗦。
旁邊的陶仁燕給傭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退下。
傭人如逢大赦,一溜煙逃離了餐廳。
陶仁燕側過身,手在蔣七爺的胸口輕輕撫了兩下,臉上帶著笑意:“七爺,您消消氣,女孩子失戀都這樣,我看小水這次回來,定是跟那個穆宇鬧別扭了……”
“鬧什麼別扭?穆宇都死了!”蔣七爺瞥她一眼,聲音像裹了寒冰。
“死了?”陶仁燕渾身僵了下,一臉難以置信,過了一會緩過來才問,“怎麼死的?”
蔣七爺輕描淡寫:“翻車事故。”
陶仁燕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片刻,若有所思道:“我見他們二人感情深厚,那小水……不會為他殉情吧?”
蔣七爺瞪她一眼。
接觸到蔣七爺的死亡視線,陶仁燕霎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嘴。
但陶仁燕的話還是在蔣七爺的心裏重重捶了一記。
椅子‘刺啦’一聲,他果斷站起身,麵目嚴峻,“我上去看看她。”
說完,便離開餐桌,往樓梯口走去。
陶仁燕抬眼望向他上樓的身影,暗暗吐槽了句:“女兒奴!”
***
‘咚咚咚……’
大力的敲門聲傳入黑暗的房間,將睡夢中的人兒驚醒。
宋兮不耐地皺了皺眉,裹著棉被翻了一個身。
“小水,是我,開開門!”門外,蔣七爺聲若洪鍾。
被窩裏的宋兮頓了頓,不得不掀開被子起身,走到門口開門。
屋外亮起的燈光讓她的眼睛一時有些不適地眯了下。
“幹爹。”
她低聲叫了一句,嗓音帶著起床後的慵懶,半個身軀還與身後黑暗的房間融為一體。
蔣七爺看屋內漆黑一片,再看她懵然的表情,心裏了然。
“睡飽了就下去吃飯。”
宋兮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我不餓。”
蔣七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沉了口氣說:“你這一天不吃飯的,是想成仙嗎?”
宋兮心想,要是能成仙就好了。
她平緩無波道:“我沒胃口。”
蔣七爺也不惱,耐著性子問:“那你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做。”
宋兮見他不好打發,遂說:“我想吃酸的,還有,你讓人端上來吧,我不想下去吃。”更不想看到你。
她勉強留在這裏,不過是為了接近他,探聽消息,以防他背後搞什麼小動作,再對顧微宇不利。
蔣七爺淡淡一笑,“好。”
宋兮始終低垂著眼睫,並沒有看到他眼中過剩的寵溺。
等蔣七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宋兮握住冰冷的門把,靜靜將房門關上,轉身打開了房間的燈。
屋裏頓時亮堂起來。
睡了一覺,她心情好了些,摸摸肚子,也的確有些餓了。
她踱步到窗邊,將厚重的窗簾拉起,雙手輕輕往前一推,便將精致的歐式木窗打開。
夜晚的涼風徐徐吹來,肆意地撥動了沉默的樹梢,也撩動了她耳邊的幾縷長發。
雨已經停了,空氣很清新,因為蔣七爺的別墅是在海邊,此時還能聽到陣陣的海浪聲,卻絲毫不影響黑夜原本的沉寂。
她坐到椅子上,托著腮,望著遠方閃光的燈塔發呆。
在碼頭盡頭處的燈塔忠貞地守護著遠行的船,不分晝夜地在晨霧星辰中引航,卻像是被世界遺棄般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