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位好漢被送上了斷頭台,台下的泗州城百姓們也被官兵隔離開來。一個不識時務的老頭卻趁人不備闖上台去,他跪在知州大人的麵前,請求青天大老爺允許他給犯人倒碗送行酒。
陳知州是個愛惜自己名譽的人,聽有人叫他青天大老爺煞是高興,他抬頭見這老頭須發花白,瘦小枯幹,不可能是企圖劫法場的惡人,於是大手一揮道:“去吧!就給你幾口煙的功夫,不要與他們多磨蹭,誤了時辰!”
那老頭得到了應允很高興,於是顫顫巍巍地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隻碗向那八個人走去。來到第一個犯人麵前,老頭倒了一碗酒端到他的嘴邊道:“孩子,喝了這碗酒吧!何必與官家作對,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那漢子很激動,道:“謝謝老人家!現如今朝廷為了保漕運,置我泗州安危於不顧,那些官老爺們為了頭上烏紗帽不敢提出任何異議,我等賤命,如果通過我們的行動能讓朝廷改變治河方案,那流點血也值得!”
老頭望著那漢子愣了片刻,道:“孩子,小老兒我聽不懂你那些道理!喝了這碗酒,受刑時候也少點痛!”
漢子仰脖將那碗酒一飲而盡,回頭高聲對另外幾個犯人道:“兄弟們,我先走一步了!咱們陰間再相會!”
說罷,他俯身在地,將頭伸到了鍘刀下。那劊子手五大三粗,早已磨刀霍霍等在那裏,隨著行刑一聲令下,隻見他兩眼圓睜,嘴邊的幾根胡須直豎紮現,接著一聲吼叫他就將鍘刀按了下去。陽光下,紅紅的鮮血如泉湧般噴射出來,濺了劊子手一身,也染紅了鍘刀。刀下那漢子立刻身首分家,頭顱骨碌碌地從鍘基上滾落下來,血水畫出了一條蜿蜒的曲線。在頭顱滾落的過程中,人們還可以依稀看到那麵部五官做出皺鼻瞪眼的痛苦表情。頭顱停止了滾動,那膚色越發慘白,那瞪大的眼睛也漸漸地散漫起來,沒有了神采,最終變成像蒙了一層灰霧般的死魚眼珠子。
而那屍身卻鮮活的,像一條蛇般抽搐著扭動著,隨著血液慢慢流幹,那肉身開始慢慢舒展開來,最後成了悄無聲息的一灘爛泥。台下觀眾屏住呼吸伸著脖子,好像頭上也架著一把鍘刀似的,感覺脖子上的皮膚冷嗖嗖的。而其他幾名犯人見到了血光,臉色立即變得慘白,有兩個不爭氣的早已大小便失禁,騷臭的液體冒著熱氣從襠下滴滴嗒嗒地落到地上。
剩下的這幾名犯人早已嚇得靈魂出竅,癱軟如泥,被官差們強行拖拉到鍘刀下。隨著幾聲哢嚓悶響,人頭紛紛滾落,他們也就到陰間找閻王報到去了。
卻說這次高家堰破壞行動的組織者張大戶僥幸避開官府追捕,逃亡到了外地。捉不到他本人,官家就將他的老父親、老婆、兒子捉了去,並抄了張家。張大戶絞盡腦汁卻想不營救親人的方案來,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老父親由於不適應獄中陰冷環境舊病複發,哮喘不斷。張大戶的兒子心疼爺爺,與獄卒發生了爭執,被打成了重傷,後來傷口感染不治而亡;老父親目睹孫子的慘死,憂傷過度也跟了去。張大戶的老婆見公公和兒子都死了,極度悲傷,為了不讓丈夫因營救自己而落入官府之手,她毅然地撞牆自盡。
張大戶真後悔啊!想不到自己的魯莽之舉造成這麼大的破壞力,自己家破人亡不說。那十八個好兄弟有八個已被砍了頭,其餘的十個人死的死,逃的逃。想到自己一手製造出這麼多冤魂,張大戶真想以死謝罪,來祭奠那些故去之人的在天之靈。
坐在懸崖旁,張大戶想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太陽從東方升起時,他站了起來,離開了懸崖。就這樣草草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一點意義也沒有。既然事情因高家堰而起,那些熱血兄弟以及自己的親人都是為了保衛家鄉而死,現在泗州城的百姓被官府震懾住全然沒有了聲音,他張大戶即便赴死也要死的有點意義,他要在這平靜得讓人窒息的湖麵上激起一點水花。
這日,河漕總督潘季馴像往常一樣在工地上穿梭巡查。突然,一個莽漢走出人群直接向潘季馴衝了過來,到了潘季馴的身旁,他舉起手中的寶劍就刺。潘季馴沒有提防,躲閃不及,頓覺得左臂刺骨地疼痛,卻見衣袖被挑開了長長的一個口子,胳膊上也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