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顧明月才知道自己叫錯了稱呼。
此人胡子拉碴,眼底有濃重的烏青,看上去很疲倦,難怪剛才顧明月乍看之下以為他是二叔,實際此人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年紀。
“新大嫂?”顧明月有點蒙圈。
“什麼新的舊的?你就這一個大嫂。”靳薄言走上台階,跟此人擊掌。
“對對對,我忘了……以前那個不算。”他瞬間笑開了。
“以前那個?”顧明月聽出了這人話裏的端倪。
“你別聽他的,”靳薄言介紹起來,“這是我二弟靳宸,算是你小叔子,這是你大嫂顧明月。”
“大嫂好。”靳宸伸出手,手指修長,卻布滿老繭。一雙明眸正直直地盯著顧明月。
顧明月這才發現他相貌的精致程度竟然不輸靳薄言。濃眉堅毅、雙眼皮極深,高挺的鼻梁和嘴唇簡潔的輪廓令人印象深刻。而青灰色的胡渣,熨帖地覆在下巴上,使他看上去有些頹廢,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形象。
“你好。”顧明月看一眼靳薄言,方才遲遲伸出手,與他握住。
“你今天這麼難得在家?”靳薄言大手覆上顧明月的背,輕輕推她進門。
“剛結束一個為期一周的秘密任務,部隊裏批了兩天假調整。”靳宸吸一口手裏的煙。
“你這樣的級別還要出任務?”靳薄言捏住靳宸嘴裏的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少抽煙。”
靳宸立定,來了個標準的軍禮:“是!首長!”
雖是開玩笑,但顧明月也聽得出靳薄言作為長兄在這個家的地位。
“進去吧。”靳薄言一進門,就有傭人拿來拖鞋。
“把我後備箱裏的禮品拿出來。”靳薄言遞上鑰匙。
“對了,大哥,今天爺爺為著你的事情很不痛快,你們要小心。”
靳宸話音剛落,客廳盡頭的走廊裏,就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阿宸,你讓誰說話小心?”
他雖然已經滿頭白發,但聲音聽起來依舊中氣十足,拄著一根黃花梨做的龍頭拐杖,步伐慢卻蒼健有力。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嚴肅而有距離感。
顧明月猜測這就是靳薄言的爺爺靳柏堂。
“爺爺,您怎麼出來了。”靳薄言立刻迎上去,扶住了他,“小心台階。”
“我在裏頭聽到靳大總裁來了,出來迎一迎。”靳柏堂看一眼靳薄言,“畢竟現在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一次。”
“爺爺,您這麼說我怎麼好意思……”靳薄言將他扶到沙發裏落座。
“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你連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都可以自作主張了。”靳柏堂的拐杖在地板上拄出重重的聲音。
“爺爺,是這樣的,我跟顧明月……”靳薄言正要解釋,靳柏堂的眼光落在了門口一直站著的顧明月身上。
“這就是你那所謂的未婚妻?”
靳柏堂的眼睛半眯著,卻聚焦出一束火燙的光,讓顧明月有種被掃射的感覺,瞬間被他的氣場所震懾。
“爺爺,您好,我是顧明月。今天是專程來拜訪您的,這是我買來的禮物。”顧明月記起靳薄言的交代,乖巧地上前。
“別!”靳柏堂伸手示意她停下來,“小姑娘,你還不是我靳家的媳婦,不用這麼快就獻殷勤。”
顧明月啞然,臉上隻剩尷尬的笑容。
靳薄言立刻出來解圍:“爺爺,明月第一次來,您給她一點麵子,也給我一點麵子,好嗎?這些東西都是明月精挑細選特意給您買的,伸手不打笑臉人,您起碼給個笑臉嘛。”
顧明月看著靳薄言好言好語地哄著靳柏堂,從未如此“低聲下氣”的樣子,就知道靳柏堂在這個家說話的分量。
靳柏堂用拐杖在這些大包小包的禮品裏倒弄了一下,臉上淨是不屑:“昨天才打電話讓你回家,今天一早就買了這麼多禮品,還跟我說是精挑細選?你們真當我是老糊塗了嗎?”
靳薄言一時尷尬,竟也說不出話來。
倒是靳宸,湊到靳柏堂身邊,半是玩笑:“爺爺,您這也太苛刻了。這樣往後我都不敢帶女朋友回家了。您不是一直催著我找對象嗎?”
“哼。油腔滑調!”靳柏堂嘴裏說著責怪的話,但臉色好了不少,“行了,讓人把東西先收起來。小姑娘,你過來。”
顧明月立刻快步上前。
“小姑娘,我不是針對你。自打你進來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你。你言行舉止都很得體,長得也漂亮,難怪阿言會喜歡你。但是……”靳柏堂頓了頓,傭人立刻就把茶杯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