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一抱拳,重重跪地。
手裏的長劍早已砍得缺了口,身邊除了緋兒與青鸞,再無一個可以喘氣的人。
鮮血這樣的慘烈,生命這樣的寶貴,他是不怕死,他現在隻求,給緋兒,給青鸞一個活路。
“她們兩個,是從小跟著我的,身為孤兒,她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可是她們不曾殺人,還望在墨束手就斃之後,給她們一條活路!”
額頭,重重磕下,和著鮮血,和著心碎。
一步錯,步步錯,他今生最不該,就是接了太子的懸賞,去殺什麼天女。更不該,又為了複仇,而去利用天女……他錯了,真的錯了。
而這樣的錯,卻必須要用鮮血,要用生命來緩和!
“不!不是這樣的!墨,我手上也有血,我也殺了人,我不怕死,可是你若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緋兒一身紅衣,此時也徹底變成了一身的鮮血。
她臂上冒著大片的血跡,將原本的紅衣,染得如同地府羅煞,眼裏的堅定,卻是熱烈如炙,無可阻攔!
“墨!以前你高高在上,我不敢有所妄想,可現在……我們都要死了,你還要再次推開我嗎?”
“我愛你,死也愛你!黃泉路上,我也不怕,我跟著你,我們一起做個伴……墨,你聽到了,我愛你!你死,我絕不獨活!”
她咬著牙過去,幾乎是嘶吼出身。
當她站起身來的時候,蘇非這才看到,她腰腹間的血洞更大。
泊泊的鮮血流著,若不及時止血,怕是不用他出手,這名叫緋兒的女殺手,也活不成。
餘墨低著頭,仍舊磕著,不為所動,隻是在求,“世子爺,請成全!”
“墨!”
緋兒又急叫,餘墨仍舊不為所動,隻是一直在重複:請世子成全,成全,成全……
緋兒叫不住他,眼裏忽然就泛了淚,她猛然一仰頭,哈哈狂笑道,“好你個餘墨,難道是死,都不肯要我嗎?既如此,我又何必求你?!”
手間長劍一橫,笑得眼淚滾滾而落,“我比我先行一步吧,看這樣,你還能再求誰?”
牙一咬,眼一閉,狠狠自刎而下。
蘇非啪啪拍手,一聲長讚:“好!好一出烈女貞婦!本世子爺就看你們如此剛烈的份上,成全你!”
一語落下,餘墨早已閃電般出手,搶下女人手裏的劍,青鸞沉著臉,將隨身攜帶的傷藥敷上去,緋兒神智一晃,再也受不住的終於倒下。
可她最後一個念頭,仍舊是:不要死!不要!
而這個時候,夜已寒涼。
所有一切,都顯得那麼深重,又悲哀無力。
……
馬小雅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帶了綠腰過去,連知會宮祈玉一聲都沒有。
蘇世子府,依舊如同幾月之前那麼華麗,又顯寧靜。
借著夜的深沉,馬小雅腳足落在石上,眉眼裏卻含著深重的笑。
她抿著唇,一步一步走過去,蘇非早已等了很久,見她過來,眼裏的擔憂盡去,隨而一笑,打趣道,“剛剛之前,我還一直在想,你到底能不能來了,這會兒你真來了,我又覺得不可思議。”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不就走幾步路而已,你還真把我把當成什麼公主娘娘了?”
馬小雅翻他一記,心情也很不錯,徑直開門見山道,“他在哪裏?”
這意思,是要迫不及待的報仇了嗎?
蘇非搖搖頭,想到之前才跟宮祈玉提過的想法,就斟酌著說了出來,察言觀色道,“其實,飛花宮也沒有那麼罪大惡極。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
馬小雅卻一擺手,直接打斷,“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心裏有數!”
蘇非也隻得苦笑,這時候,他還能說什麼呢?
親自帶了馬小雅過去,低矮的柴房,重兵把守。蘇非親自打開鎖,又小心囑咐道,“飛花宮最後還剩三人了,不過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但你還是要小心的好!”
他不進去,一為避嫌,二為……萬一馬小雅,想要說些什麼不願意讓人知道的話呢?
於是如此想來,蘇非自覺自己還是相當的比較貼心的。
馬小雅承他這份情,將綠腰也留下,“放心吧!沒事的。”
推開門,一步踏進步,首先衝入鼻端的,就是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她頓時皺眉,問一聲,“快死了嗎?”
如此不客氣,又很不厚道的問法,就算是餘墨,也真覺得那個不愛聽。
眉色一冷,跟著道,“你不會看嗎?!”
粗魯的女人,這輩子,他算是栽她手裏了!
“嗬!”
馬小雅卻不怒反笑,借著柴房裏微弱的燈光走過去,見餘墨渾身都是傷口,雖不致命,但一定很疼。
她笑眯眯看著,“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啊!墨大宮主,你大概從來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會落到我這麼一個弱質女人的手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