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亞的話,讓林雅瞬間紅了眼眶,背過了身,
她不知道她的眼眶為了什麼而紅,也不知道此刻心中又是為何酸澀,
隻她現在,看著拉亞的眼神,是那樣的熟悉,
那是一個父親的眼神,像極了很久很久之前,她隻是要做一個小小的闌尾炎手術,她的父親雖然什麼都沒有說,看著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憂慮,擔心。
隻是那是多久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再也回不去,再也見不到她真正的父親。
記憶中的父親與此時的拉亞漸漸融合,不同的麵容,卻是同樣的神色,
那樣的,寫滿了關心,慈愛,發自內心的擔憂。
也許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對於自己的孩子,總會有這種源自真心的惦念,
隻是拉亞,他配嗎?
“不說這些了...”
她的樣子令拉亞瞬間改口,他慌忙地拿出了自己來時攜帶的包裹,手忙腳亂地打開,鋪在地上,
“你看,這些都是你小時候喜歡玩的東西,我想著,既然你就要生了,你的孩子也該喜歡這些才是,我也不知道,都什麼能玩什麼不能玩了,又是怎麼玩的,你叫個仆人過來,我們一起挑一挑,雖然王宮中提供的玩具,總比我帶來的好得多,但卻沒有我這個有意義,姆特小時候玩過的玩具,聽起來就很不錯是不是...”
他埋頭在地上整理著,似乎是怕林雅嫌棄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著,
林雅回頭,看著他的發頂,心裏漸漸湧上了複雜的情感,
他老了,真的老了,
遙想第一次在提伊的船上見過的他,與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也不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他經曆了什麼,又費了多少的心力,
他的脊背不再挺直,修剪得體的黑色寸頭,現在幾乎白了一半,在他的發頂花白斑駁,身上也終於有了步入老年之人的暮氣,
他現在,大概是想要做一個父親,一個,普通的,父親。
“你看這個小搖鼓,是你剛幾個月時候玩的,那時候古努天天守著你床邊搖著它,會發出咚咚咚的響聲,你每次聽見都會笑,笑聲清脆清脆的,每次你一笑,赫裏特的心情就會很好...隻是赫裏特不想看見我,我就從來沒有敢出現過,一直在屋子外麵,透過花窗看著你們母女,那個時候我在想,要是我能與你們一起...那該多好...”
他說著,嘴角勾起清淺迷幻的笑意,手中的小搖鼓也不是搖鼓,而是他那和發絲一樣斑駁的過去,
“隻是過了這麼多年了啊...你早就不玩這個了...這個小搖鼓也一直放置著...”
“拉亞大人,這鼓都放了這麼多年了,皮料早就不好了,想來也是不能玩了,我把它收起來吧?”
伊普特過來與他一起整理,對於拉亞,她還是恭敬的,這畢竟是她主人的父親,也是國王的重臣。
隻是她的手剛剛一伸過去,拉亞又極快地收了回來,眼睛一瞪,
“怎麼不能玩?這鼓好好的!”
他的手輕輕的晃動著,那搖鼓竟真的響了起來,發出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搖鼓搖晃間,是歲月沉積的特殊味道...
拉亞的眼睛也隨著那聲音漸漸眯了起來,享受非常,似乎是聽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樂章,
“這...”
伊普特怔愣了,這放置了十幾年的搖鼓,怎麼可能還會發出響聲?
別說十幾年了,就是放幾年,沒有人去養護,那皮料會早早幹裂,這種敲擊,隻會讓皮料破開。
這搖鼓,已經放置在拉亞身邊很久很久了,
這是他從古努的箱子裏偷出來的,是的,偷的。
當小小的孩子已經不再需要這搖鼓,古努就將它收了起來,他便悄悄的去尋找,然後收藏起來,
陪他度過了無數個難眠的夜晚,
不管是麵對多麼棘手的公務,多麼糟糕的心情,隻要這搖鼓響起來,發出咚咚的聲響,他就好像聽到了妻女的笑聲,宛若耳旁。
他搖了一會,又小心的放下,撿起另外一樣,
“這個會拍手的小人,是你剛會坐著時候玩的,後麵的引線一動,小人就會拍手,你就坐在地上,跟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