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巨斧懸在他的頭上,他的手被人死死按在砧板上,動彈不得,
砧板上布滿了黑紅的血跡,令人作嘔的氣息刺激著他的胸腔,那斧頭對準的其實隻是他的一雙手腕,
可他現在卻覺得,對準的分明是他的脖子。
就在剛剛,他被一位有錢的富商買下,即將充作富商家裏的喘氣擺件,按照慣例,作為戰俘出售的奴隸必須要砍去雙手,以確保主人的安全,
可他不是戰俘啊...他隻是一名書吏,一名渺小的書吏...
要這樣剝奪他的手,這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
他將再也不能寫字,再也不能繪畫,叫他像豬像狗一樣活著...
過度的驚恐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隻能瞪大睜著眼睛看著,看著那閃爍著寒芒的斧子,還有一旁散發著肉體燒焦氣味的火盆,
在一會,他的雙手將被斬去,然後將噴著血的手腕插進燃燒的火盆,再之後,能不能活下來,就全看他的運氣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斧子遲遲沒有砍下來,緩慢的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
沒有什麼比這更折磨人,你知道你要麵對的命運,可它就像是貓戲老鼠一樣,不肯給他一個痛快。
舉著斧子的看守動作停滯,斧子從空中落下來,刀刃在他眼裏越放越大,光亮的麵上甚至看得到自己的影子,
他想錯了,斧子利落的落下來,隻是平穩的放在一邊,剛才還凶神惡煞的看守此刻的聲音出奇的恭敬,
“阿斯塔特在上,願您永享青春,赫裏特殿下。”
赫裏特,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雜亂的集市變得安靜,嗒嗒的馬蹄聲停止,他不受控製的轉過頭去,隻一眼,就再也難以忘記,
馬背上的少女張揚肆意,他再也沒有見過比她還美的女子,白嫩的肌膚像是最好的雪花膏石,不用上手去感觸便能感知它的溫潤,濃密的雙眉,微藍的眼妝,嫣紅的唇...
陽光在她身後,在那頭因騎行而略顯淩亂的極美發絲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他的老師常說,他是一名很有天賦的畫手,可他現在卻覺得,他畫不出眼前少女的萬分之一,
如果哈托爾也會顯靈,那大概就是眼前少女的樣子吧...
“你見過卡穆迪殿下嗎?”
赫裏特疾行而來,勒住了馬韁,低下頭向看守詢問道。
奔走了這許久也沒有找到人,她心中有些焦急,剛一聽古努說卡穆迪來了西市奴隸市場,心中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奴隸市場不是什麼好地方,這裏雜亂無章,什麼人都有,
而且...這裏時不時會有一些長相幹淨漂亮的好貨色,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貴族們時常流連這裏,因為這裏的奴隸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問,不會惹出太大的禍端。
小迪他到這來,不會...是因為這一次吃了苦頭,徹底的破罐子破摔了吧?
越是這樣想,赫裏特就越是焦急,她怎麼能放任弟弟墮落下去?
這裏已經是西市的中心,如果小迪來過這裏,就一定有人會看見的。
“回赫裏特殿下的話,卡穆迪殿下確實來過,也隻是路過就走了。”
看守見她焦急,不敢怠慢,連忙恭恭敬敬的說道。
卡穆迪殿下他熟,以前總在這西市逛來著,殿下喜歡同性這不是什麼秘密,也隻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事,一般有了好貨色他也會給殿下留意,
今天卡穆迪殿下確實來了,不過還挺讓人意外的,他隻看了一眼就走了。
“走了?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赫裏特聞言皺了皺眉,又追問道,
沒辦法,這個弟弟委實不讓人省心,不知道一個去向她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因為與肯邁特的戰事又起,父親本來就忙的足夠焦頭爛額,這個當口小迪本就做錯了事,再闖禍一次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赫裏特殿下,卡穆迪殿下走時說是回王宮去了。”
回王宮去了?
這個答案讓赫裏特放下了心,那也許來西市也隻是他覺得無聊了出來逛一逛吧,也是,小迪那麼不安分的性子,在房裏關了這麼多天一定會感到寂寞。
抬手勒了勒馬韁,馬頭調轉,既然小迪不在這裏,她也就不再停留,西市說到底還是挺亂的地方,
“願阿斯塔特眷顧您,美貌動人的赫裏特殿下。”
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擋在了她的馬前,見她看過來便笑彎了一雙眼睛,隻是這表情大概不怎麼適合他——他太胖了,這一笑眼睛就成了一條縫,連看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