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死生契闊與子成癡4(2 / 2)

在地宮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事,他始終沒有做到足夠的心狠手辣。

而,納蘭祿在這一點,確是夠狠的。他指使手下的那撥血蓮死士,喬裝因邊境戰亂,居心叵測的山賊,見榮王一行所帶器物豐厚,待其到頤景行宮前的山道上予以截殺,按著原定計劃,順勢退入頤景行宮,再行殺戮之事。

未曾想到,甫將榮王幹掉,要將皇長子一並處置時,卻見明明在千裏之外校場的殤宇突然率禁軍出現,結果,血蓮死士寡不敵眾,還沒退進頤景行宮,就紛紛被殲滅。

幸好,死士皆被控住心智,不成功,便成仁,個個寧願衝到對方劍下,都不願被生俘。

然,這事傳到西藺姝耳中,隻讓她心急如焚,待風頭一緩,即招他入宮,他明知再入宮,無論何時,都是不妥的,無奈下,也僅能入宮相見,卻未料這一入宮,沒有說幾句話時,突然,宮外傳來太後駕到的通稟聲,接著,西藺姝的另一近身宮女彩鳶推開殿門的刹那,太後已然出現在殿外,倉促中,他好不容易才從後殿的窗中躍出,又遭了伏擊,一路斬殺,靠著接應的死士,拚出一條血路方避開所有追他的禁軍,回到地宮中。

唯一慶幸的是,當時他著了禁軍的服飾,為了避免引起人的注意,他特地將鎧甲領子拉得老高,哪怕殺出血路時,與人打過照麵,該無法斷定就是他。

現在,他的傷口猶淌著血,胡亂拿繃帶紮著,看起來,真是狼狽得很。

“我這麼做,不也是為了父親一統天下的大業?!那西藺姝蠢得象豬,自以為我為了她腹中的骨血,定會不遺餘力地為這孩子奔走,我才能讓她消除對我的戒心,借著西侍中在前朝的地位,舉薦於我,我方能擁有更多的軍權,這本來不就是父親留我一命在泰遠樓的原因麼?”

“阿祿,可這三年內,連那次攻城的策略都是父親為你想的,實際上,你又做成了多少事呢?”納蘭福歎出一口氣,搖首道,他這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婚夜的不可忍,偏生是攤了一年的守靈,否則,軍權,早會隨平定邊疆苗水之亂到他手中,又何來現在這麼多事呢?

“如果不是因為納蘭夕顏,我怎會處處受限?父親這個寶貝女兒,才是禍水!啊,我知道了,為什麼你們不讓我動皇長子,明顯是父親心裏不舍得,他心裏,重視這個女兒的程度,遠遠高於我,也高於你,阿福,我看你真是比我還蠢!還看不出——”

這句話沒再說出,旦聽‘啪’地一聲,納蘭敬德猛地走進室內,狠狠掌了納蘭祿,用力之大,直把納蘭祿掌得半邊臉立即紅腫起來,嘴角亦滲出些許血來。

“孽障!事到如今,還在信口雌黃!”

“父親,我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早日成就父親的大業。”納蘭祿捂著半邊臉,目光陰鷺地盯著納蘭敬德。

“納蘭祿,你給我聽著,我不管你之前怎麼胡鬧,上麵的事,你自個惹出來的,就由你自個去解決,否則,休怪我不認父子情麵!”

“父親是擔心,太後一幫人順勢摸瓜,查到這裏吧,哈哈,你放心,這,可是老皇帝的陵墓,給他們十個膽都不敢挖的。”納蘭祿大笑出聲,可這笑,突然就止在了喉口,再笑不出來,因為,他看到,納蘭敬德掌中握著一把劍,直指向他的眉心,納蘭敬德的眼底,僅有殺戮前的狠絕,再無半分父子情份。

他覺到從脊背後爬上一陣寒凜的感覺,隻將笑聲悉數咽了回去。

“我再說一次,上麵的事,我希望你幹淨利落地解決掉。否則,我會考慮將你的命一並送出去。”納蘭敬德說完這句話,冷冷地收劍,拂袖走出地宮。

納蘭福上得前去,遞給納蘭祿一條汗巾想讓他將唇邊的血漬拭去,未料,納蘭祿反手揮開,不發一言,陰鬱地走出室去。

納蘭福莫奈何的一笑,收回汗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似乎,惟獨他,心思,都是圍著父親在轉。

或許,也正因此,當初在泰遠樓,父親選擇的,是將他帶走吧。

那場絕殺,被砍到血肉模糊的屍體,是最好的掩飾。

隻是,那晚的一幕,每每在他心裏晃過,都會讓他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一如,現在,這樣。

檀尋,禁宮,棲凰宮。

從高高在上的皇後,一夕之間淪為被禁之人,是怎樣的心情,西藺姝現在,很是清楚。

這麼多年,深宮浮沉,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卻是這樣的收場,怎不讓人萬年俱灰呢?

不,或許,還不能說是收場。

畢竟,太後拿下她時,並沒有把她丟給審訊司,也沒有昭告六宮,僅是讓莫梅過來與她說一句話,若要保住西家的聲譽,最好還是交代出奸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