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寫完,她的麵色煞白,掌不住地,又是一口血噴出,她忙用手捂了,仍有些許的血從指縫間滲了一滴到紙上。
“小顏!”
納蘭敬德喚了一聲,夕顏執起帕子拭唇,氣若遊絲地道:
“我——再寫來——”
“罷了,你這樣撐著,就這麼發吧,隻是這血跡——”
話是這麼說,納蘭敬德蹙了眉,夕顏卻道:
“女兒有法子。”
她伸出拇指,隻將拇指的指腹順著那未幹的血漬按了下去,這一按,她用了十分的力,按完起指,一個清晰的血指印,恰是出現在潔白的宣紙上。
看上去,這樣做,更顯得信函的重要。
實際,指印中有一道斷橫。那是她昨夜以讚尖悄悄刺劃指腹形成的。
土長老是極細心之人,定能領會她的用意。
斷者,族兵會按著她的命令去往杭京,隻是,在那之後,土長老不必以她其後的信函內容發號族兵。
橫者,取苗水語的諧音,意指族長身陷困境,土長老識具體情形,保族力為要策。
納蘭敬德見她這麼做,眉眼帶笑:
“如此,甚好。”
遂將信函用蠟封在簡桶中,關心地凝著夕顏:
“好好休息,至多明日,為父就請天下第一神醫來瞧你。”
天下第一神醫——張仲?
納蘭敬德說到做到,張仲出現在夕顏榻前時,不過是翌日的清晨。
她看到張仲麵色憔悴得,與之前仿佛判若倆人一般。
納蘭敬德站在一旁,甫啟唇,語聲裏帶著些許說不出的味道:
“張仲,小顏的傷並不輕,就看你怎樣妙手回春,三日內,讓她下得榻了。”
張仲的神情肅穆著:
“我會盡力而為。”
“最好如此。”
三日,隻是三日。
除了第一晚,張仲替夕顏診脈時,眉心皺了一下,以後每天僅是沉默地端來湯藥,而夕顏亦不能去問他什麼,包括,在杭京他的莫名失蹤,以及為什麼又順從於納蘭敬德。
因為,納蘭福說過,這裏的一切,都在監控當中。
第三日的晚上,納蘭敬德來到夕顏房中時,夕顏恰好由紅衣侍女扶著起身,納蘭敬德看她能走,心情大為愉悅。
“小顏,你可知道今晚是什麼日子?”
夕顏輕搖螓首。
“今日是四月廿六日,你母親的壽辰啊。”
母親的壽辰,這於她來說,好陌生。
是啊,她竟不知道母親的壽辰,竟是今日,一直以來,她記住的,僅是陳媛的壽辰。
納蘭敬德看上去,心情好得緊,親自攙起夕顏的手,但,還是讓她坐在滾動的椅子上,一路推出去。
夕顏有絲不解,卻聽得他道:
“乖,好女兒,為父今晚帶你去陪你母親一同過壽辰。”
他說出這句話,夕顏瞧到,張仲的麵色分明是一暗的。
然,隻是一暗,隨著納蘭敬德的手勢,張仲亦隨之跟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行至一處同樣沒有任何軒窗的殿宇。
正中,九條浮龍盤成的寬大椅座後,雕刻著一朵遍體血紅的蓮花,正是血蓮教的象征。
納蘭敬德推著夕顏向血蓮後行去,那裏,晶瑩剔透得,仿是冰雪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