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老爺子忽然脫口而出道,“武林就是一個大糞坑。”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新上任的主席為什麼會有此一說。
這句話其實是王靜湖說過的,老爺子記憶猶新,這時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說完他也後悔了,可是已經晚了,他隻好咬了咬牙道:“咱們武林人士在外人眼裏快意恩仇、行俠仗義,但就我這幾個月的體驗,大多時候卻不是這樣,在座的很多人,用在講麵子、講排場上的工夫可比用在武學上的多,拉幫結派沾沾自喜,你捧著我,做錯事也是對的,你不順著我,做對事也是錯的,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過節就記仇一輩子,甚至是幾輩子,我敢說,江湖上的恩怨往上翻都是芝麻大的小事,你們那些彼此看不順眼的,現在告訴我,誰和誰是真的殺父之仇?有多少隻是因為他少敬了你一杯酒、打招呼的時候沒跟你點頭?把睚眥必報當成熱血是不行的啊同誌們!”
老鄭和陳覓覓見他說得如此痛心疾首,都幾乎要笑場。但會場裏卻有不少人麵色凝重,江湖人視麵子重於生命,老爺子說的那種情況聽起來像笑話,但在這個場合裏卻真有發生,而且不隻一例,那些所謂相互“有仇”的人此刻遙遙相望,不禁都是臉上一紅。很多事情都是逐漸失控的,比如甲敬酒的時候無意中落了乙,乙至此覺得甲是對自己有意見,下次也故意找個場合讓他不痛快,而甲就算事後知道了起因,也不可能再去解釋,從此以後越鬧越僵,發展成世仇也毫不奇怪。老爺子有這樣的感觸是因為見多了這樣的事情,青城派和峨眉派、餘巴川和爺爺的事情都不用拿來舉例,就說張庭雷,老頭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也知道自己的侄子不是東西,但被別派的人打了,老頭還是第一時間就上門尋釁,有“麵子”這兩個字作怪,他就不得不這麼做。
老爺子頓了頓又道:“說到熱血那就更簡單了,哪有什麼熱血啊,就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就拿讓我當主席這事來說,有些人要不是怕打不過我爺爺,隻怕早就該鬧事了。自然,我這個主席當之有愧,但是隻要讓我在這位子上待一天,我就盡力幹一點實事,我希望大家以後能把武協當成實實在在自己的地方,每次來開會之前心裏想著我這次去又能見到誰了,而不是我又能見到誰,這次一定要報上次的仇,打出他屎來。”說到這,他不好意思道,“這一點我以前就做得很不好。”
眾人也跟著幹笑,武協開會類似的情況當然少不了……
老爺子想了想道:“至於去留問題……”王東來小聲道:“小軍,這件事上可不能開玩笑!”
老爺子仍然道:“既然是一個協會,當然去留隨意,我們絕不勉強別人留下。”
這時一個中年應聲站起道:“那我這就申請退出武協。”
王東來怒視著他道:“吳軍,我孫子給你臉了是嗎?”
老爺子攔住王東來道:“爺爺不要這樣,我有言在先不勉強。”他苦笑道,“我這麼不靠譜的人都當主席了,人家退出也情有可原。”
吳軍卻道:“我退出武協不是針對你或者你爺爺,實在是因為綿月他在會前就找過我,而且我已經答應他加入他的民協,今天的事情我看得出綿月有理虧的地方,不過答應過別人的事情我還是要做到,至於到底加入武協還是民協,請容我再想想,就算我決定回來,那也得先跟綿月把話說清楚。”
老爺子道:“吳哥是講究人,你請便吧。”他自我打趣道,“看來我的演講還是管用的嘛。”
吳軍帶頭一走,跟在他後麵又走了十幾個,老爺子他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留下的人未必是真心想待在武協,但這些人卻是鐵了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