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輔大放暑假之前她就已經去學校書店買好了考研需要的專業資料,隻等著九月份女兒開學。
這回她考研究生的動力不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這四年來,她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沒有人會永遠地陪伴著她,能讓她永遠依靠的人隻有自己——這是生活教會她的最深刻的一條道理。
所以她需要擺脫內心的軟弱與脆弱,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優秀,堅強且獨立地活下去。
上大學的時候,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單親媽媽,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家小超市的老板娘,變成了廉價勞動力。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真是一點也沒用上。
但是生活沒有給她別的選擇。
孩子三歲之前是最難照顧的時候,時時刻刻離不開人,又沒有人幫她帶孩子,隻能她自己帶,開小超市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她終於熬過了最難的三年,終於可以放手規劃自己的人生了。
她計劃先考研,然後半工半讀研究生,等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去找一份體麵的工作。
其實她還是想繼續當老師,因為這是她父母熱愛了一生的職業,她想繼承他們的這份熱愛。
小桌板的四條腿上安裝了彈簧扣,平時不用的時候可以將四條腿折疊起來,用的時候再打開。
為了不打擾程季恒工作,陶桃的動作很輕,但是彈簧扣彈出的時候還是發出了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內顯得特別清脆。
程季恒倏爾扭頭,終於注意到了陶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陶桃索性放開了手腳,一邊動作麻利地架小桌板一邊說道:“剛回來。”
程季恒追問:“你走的時候她還哭麼?”
“怎麼不哭。”提起這事陶桃就來氣,瞪著他說道,“我讓你勸她乖乖上幼兒園,你是怎麼勸的?”
程季恒立即解釋:“孩子都哭成那樣了,還哭著喊著讓我救她,我能怎麼辦?我也是情不自禁。”
陶桃沒好氣:“好人都讓你當了,壞人留給我做唄?”她打開了書包,從包裏拿出來了文具和課本,最上麵的一本是考研英語,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即對程季恒說道,“你能給她找一個英語老師麼?或者是輔導機構。我看人家別的小朋友都會說英語,隻有我們小奶糕不會。”
她對程季恒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她心裏清楚程季恒一定會給孩子找到最好的老師。
她不得不承認,在對孩子的教育和物質資源的提供上,自己比不過程季恒。
程季恒感覺到了她的著急,溫聲安撫道:“放心吧,已經聯係好了,周六上午十點你直接帶著她去上課就行。”
陶桃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同時也有些動容。
他確實很細心,考慮的也周全,是真的在乎小奶糕。
她現在已經不在乎他對自己好不好了,隻在乎他對小奶糕好不好。
她也不需要她對他好,但是小奶糕需要爸爸的愛。
隻要他愛小奶糕就行。
想了想,她很認真地對他說了句:“謝謝你。”頓了下語氣,她又補充了一句,“幼兒園的事情也謝謝你。”
程季恒愣住了,沒想到她會對他說謝謝。
他感覺到了她的客氣,也感覺到了疏離。
她依舊把他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把他當成一個外人。
他不喜歡這樣,也接受不了被她當成外人。
“為什麼要謝我?”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理所應當地說道,“我是她的爸爸。”
陶桃垂下了眼眸,回避了他的目光:“不是替她謝你,是我自己謝你。”
她在與他劃清界線。
程季恒的心口忽然一疼,像是被刀割開了一個口子,看向她的目光專注到偏執:“我不需要你謝我。”
陶桃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他,也沒有辦法徹底原諒他。
她無法忽略自己這四年來所經曆的一切,也無法忘記他曾經對自己的欺騙。
直到今天,她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獨身去西輔找他時所體會過的那種絕望感。那天所發生的一切她都曆曆在目。
她騙了他第一次,說不定就能騙她第二次;能走第一次,就能走第二次。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再次把自己交給他,也不想跟他爭執什麼,聲色淡淡地回了句:“那我收回。”
程季恒沒說話,感覺到了一股惶恐。
他曾自信滿滿地認為,她一定會重新回到他身邊,因為她心裏還有他。
但是現在他忽然發現,她或許會重新愛上他,但不一定會重新和他在一起。
沉默許久後,他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句:“你會嫁給我麼?哪怕是為了小奶糕。”
陶桃不假思索:“不會。”
程季恒不死心:“可你心裏還有我。”
陶桃沉默片刻:“因為我們有一個孩子,不是因為我愛你。”她清楚明了地說道:“我或許會再次愛上你,或許會因為某些事情感動,對你心軟,但我絕對不會嫁給你,哪怕是為了小奶糕,我也不會嫁給你。”
她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也很在乎他的生死,但絕對不會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了,也不會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一個曾經欺騙過她的男人。
她會為了小奶糕和他保持關係,但絕對不會為了小奶糕嫁給他。
最後,她又說道:“我隻需要你對小奶糕好,別的我什麼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