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雷斯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的身體——或者說,是女性惡魔的身體。
被他親手所殺的惡魔大公西迪就是一個熱情嫵媚又火辣的女性,當阿加雷斯找上門去、向她挑戰的時候,這位癡迷性.愛的女大公還在同她的情人調.情。
在戰鬥過程中,名為西迪的女大公又迅速地迷上了他,用蛇一樣危險又迷人的眼睛勾引他,用赤.裸豐滿的身體誘惑他,最後死在了阿加雷斯無情的鐮刀下——對於阿加雷斯來說,這些都是對手無聊的伎倆。
可是伊芙……跟西迪,跟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性惡魔都是不同的。
她的身上沒有用於抵禦利器的堅硬的鱗片,皮膚柔軟而脆弱,哪怕隻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小臂上的鱗片都會被割得鮮血淋漓;她沒有長角,也沒有尾巴,更沒有翅膀,幾乎全身上下都是致命的弱點。
這樣的弱者本應當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但她卻沒有,她似乎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弱小苦惱過,在阿加雷斯麵前遊刃有餘的態度無異於一隻老鼠主動躺在貓的爪子下麵。
阿加雷斯遠遠地注視著伊芙,她已經上了岸,正在慢條斯理地穿著那條已經被他烘幹的裙子。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在阿加雷斯的眼中變得無限製地緩慢,因此阿加雷斯得以仔細地觀察她舒展的肢體、纖細的腰肢、骨肉勻停的長腿,以及飽滿的胸脯。
這時,一條模糊的界限在阿加雷斯思維簡單的腦海中漸漸地浮現了出來——這是他以前從未注意到、也從未意識過的一條刻在身體基因裏的界限。
她是一個人類,也是一個女人;他是一個惡魔,但在此之前,他是一個男人。
……
這裏沒有幹燥的毛巾,伊芙隻能將濕漉漉的長發擰盡水,然後等待著夜晚的冷風將其晾幹。
她找了塊幹淨地方坐了下來,背靠著大樹,蜷起兩條腿,然後抱住光潔的膝蓋,模樣看上去十分愜意。
她將漂亮的下頜擱在膝蓋上,看向阿加雷斯,問道:“我們要回去了麼?”
阿加雷斯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言簡意賅地挑明道:“你還想待在這裏。”
“是啊,”伊芙老老實實地承認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嘛……除了被賽貢擄走的那一次,我還沒怎麼離開過王宮。雖然拜蒙把我照顧得很好,但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也很容易覺得無聊……”
阿加雷斯麵無表情,但本能地有些排斥從她嘴裏聽到其他人的名字。他沉默著點了點頭,答應了伊芙的請求。
伊芙如願以償,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不一會兒就感覺到了困倦。
從王宮出來之後,阿加雷斯就帶著她飛來飛去,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伊芙無知無覺地打了個哈欠,慢慢地閉上眼睛,靠著樹幹睡了過去。
片刻之後,她單薄的身體就像風中的花一樣搖晃了起來,她的腦袋往旁邊一點一點地偏下去,就在她快要毫無防備地倒在地上的時候,伊芙的上半身忽然倚在了某個柔韌的東西上麵。
伊芙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略顯迷茫的眼睛,往身側看去,發現是阿加雷斯張開了翅膀,用翼骨跟翼骨之前的那層薄膜兜住了她的身體,避免她迷迷糊糊中狼狽地摔在地上。
伊芙身體坐直,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摸了摸臉頰,輕聲說:“抱歉……麻煩你了。”
阿加雷斯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悄無聲息地將巨大的翅膀收了回去。
伊芙伸了懶腰,剛才眯了一小會兒眼睛,現在感覺清爽了不少。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旁邊的阿加雷斯身上,發現對方隻是背靠著樹木,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河麵——光從他的外表,很難猜測他在心裏想些什麼。
“……我知道惡魔跟人類不同,不需要睡眠,”伊芙看著阿加雷斯,單手撐著臉頰,好奇地問道,“可是你們都不會感到疲憊麼?”
聽見她發出聲音,阿加雷斯才轉過頭,用那雙比夜晚更加漆黑的眼睛盯著她。
“疲憊?”阿加雷斯將她話中的詞彙重複了一遍,仿佛並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伊芙想了想,仔細地形容道:“就是……不願意再動彈身體,不想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也很難去思考複雜的問題,隻想停下來,隨便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阿加雷斯眼神不解。
伊芙明白了,惡魔那過於充沛的活力跟驚人的體力讓他們無法理解人類的生理反應,隻要沒有受到難以自愈的重傷,惡魔就不會需要睡眠,更不會感到疲憊——如果這個惡魔是阿加雷斯,那就更不會理解了。
“唔……讓我想想該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