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任憑他舔舐自己的傷口,好奇地問道:“你要我的血做什麼呢?”

伊芙不由得聯想到一些以血作為媒介的咒術,半開玩笑地猜測道:“難道是要用這個東西來詛咒我麼?”

拜蒙抬起眼睛,用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他薄薄的嘴唇仍舊貼在她的手腕上,就算被割破的傷口已經痊愈了也沒有離開,而是細細地磨蹭著她柔軟的皮膚。

拜蒙認真地說:“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伊芙動了動手指,便輕而易舉地觸碰到了對方美麗的側臉,他的皮膚比她的指尖還要冰冷。

拜蒙:“我隻是想送你一個禮物。”

伊芙歪了下腦袋:“什麼?”

“一個隻聽你的話、會討你歡心的禮物。”拜蒙盯著她,認真地回答說。

伊芙:“……”

伊芙收回手,重新捧起那個裝著拜蒙心髒的盒子,她抿了下嘴唇,美麗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她隻是低聲說道:“你都已經把你自己送給我了……”

“但還不夠。”

拜蒙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似乎已經穿透了她在臉上刻意偽裝出的神情,看見了她藏在更深處的靈魂。拜蒙說:“你還想要更多。”

“……”

聽他這麼說,伊芙眨眨眼睛,忽然笑了起來。她眉梢低垂、眼角柔和,看上去十分開心的樣子。

她低下頭,認認真真地審視起那顆正在跳動著的、屬於拜蒙的心髒。惡魔的心髒跟人類的差別並不大,隻是顏色更深,即便被從胸腔裏麵摘了出來,也能有力地跳動。

伊芙若有所思地將這顆心髒從盒子裏麵拿出來,捧在手裏。她盯著拜蒙的心髒看了一會兒,然後說:“但是你這樣送給我真的好麼?我沒有能力可以好好保護它,說不定會被人偷走。”

拜蒙說:“我會感應到自己的心髒,如果弄丟了我會找回來。誰都無法從你手中拿走它。”

“哦,這樣啊……”

“但要是我不小心弄壞了怎麼辦?”

伊芙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慢慢地收攏手指、捏緊手中的心髒。心髒上正在律動的軟肉被她白皙的指節勒緊、然後從她的指縫間溢出來。心髒感受到了某種致命的壓迫力,跳動的節奏越來越急促,仿佛具有自我意識般在她的手中掙紮了起來。

伊芙抬起眼睛,觀察著拜蒙的神情。

他一貫平靜的臉上隱隱約約流露出一絲難以忍受的疼痛,他抿緊嘴唇、緊蹙眉頭,就仿佛是澄如明鏡的湖麵上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漣漪。伊芙清楚地看到他額角上的青筋凸顯出來、緩緩抽動著,似乎察覺到了伊芙的目光,拜蒙由於這道疼痛而感到有點難堪般偏過了臉。

“隨便你對它做什麼,”拜蒙慢慢地說,他在忍耐著疼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足夠堅定,“它已經是你的了。”

伊芙:“……”

伊芙鬆開了手指,將在她手中變得極端羸弱的、惡魔的心髒放進了盒子裏。在她鬆手的一瞬間,拜蒙臉上終於露出了有所舒緩的神情,垂著眼睛,看上去有點脆弱。

……真是太神奇了。

明明是那麼強大、可怕又充滿威壓的高階惡魔,可是一旦被人輕易拿捏住弱點,看起來就一副隨時隨地會死去的可憐模樣。

伊芙直直地盯著美麗的銀發惡魔,忽然動了。

她一手拿著裝著惡魔心髒的盒子、圈住拜蒙的腰,另一隻手猶如藤蔓般纏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手指壓在拜蒙的後頸上。伊芙稍稍用點力氣,拜蒙便有所領悟,仿佛被馴服的純白羔羊一樣彎下脖子、垂下頭顱。

伊芙親吻上了他的嘴唇。

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吻,氣息貼合著氣息、嘴唇觸碰著嘴唇、舌頭交纏著舌頭。拜蒙顯然有點怔忪,就在伊芙用柔軟細嫩的舌頭滑過他的唇間的時候,他才懵懵懂懂地張開嘴唇,將自己珍貴的、私人的領地打開,迎接他夢寐已久的客人。

伊芙小心謹慎地避開對方過於鋒利的牙齒,她暫時還不想讓這個親吻充滿血腥的味道。

對於男人跟女人之間的事情,拜蒙並不太了解,但他本能地意識到他又接近了伊芙——他將伊芙抱在懷裏,親吻著她的嘴唇,隻要稍稍一動,鼻尖便會相互輕碰,蝶翅般的睫毛羞怯地掃上她的眼眶。

拜蒙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語的、陌生的**,連帶著身體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牙齒在發癢,骨頭在顫栗,血液在血管裏以極快速地流動。他盯著伊芙近在咫尺的臉龐,感受到她的氣息,聽見耳邊一陣陣甜美的嗡鳴。

仿佛有另一道更加卑劣的靈魂從他的身體抽離,飄上去,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的肉.體,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含糊不清地對他說:這還遠遠不夠,你要得到更多。

一定要得到更多。

拜蒙睜著眼睛,他紫色的瞳孔邊緣忽然泛起一層暗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伊芙,緊緊地貼上去,連帶著她孱弱的脊背輕輕碰開了沒有關緊的門扉。

伊芙輕柔地撫摸著拜蒙的頭發,銀白色的發絲猶如月光、猶如流水,輕易地被她的手指撥動。

恍惚間,她鬆開了手。

於是那個裝著惡魔心髒的盒子便掉了下來,落在精美厚實的地毯上,發出一聲細微的悶響,隨後滾到了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

這是她第二次親手觸碰到仍在跳動的心髒,第一次的場景則更加慘烈,到現在還清洗地刻印在她的腦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