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遲微微一笑,對貝暖:“看著。”
貝暖碗裏的勺子忽然飛起來了,穩穩地帶著一勺冰淇淋,懸停在貝暖的嘴巴旁邊。
好像在等著喂她。
貝暖臉上有點發燒,向前抿了一下,吃掉勺子上的冰淇淋。
陸行遲微微笑了一下,勺子靈巧地退後一點,轉了個方向,立起來了。
勺柄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拉住一樣,漸漸抽長變細,勺頭軟軟地融化了,塌成一個坨。
緊接著,一片微卷的金屬花瓣從這一坨上伸展開來。
接著又是一片。
一片接一片,最後舒展成一整朵含苞的玫瑰。
那支金屬玫瑰淩空向前,輕輕地往貝暖麵前送了送。
精巧絕倫,栩栩如生。
貝暖伸手接住那支玫瑰,不出話。
雖然親眼見過無數次他用長釘釘喪屍,又見過他把鐵門融化,但是還是被他對能力的精準控製震驚了。
杜若十分無語,“所以你控製金屬的異能,就是用來幹這個的?”
忽然有人來敲門,是廚房準備好了晚飯。
換了管理層,晚飯終於不是大米的洗澡水了,由大米本人親自出場。
廚房還炒了菜,原本看守們飯盒裏的東西總算到大家碗裏來了。
貝暖他們沒有出去跟他們搶吃的,在陸行遲的房間裏自己用卡式爐生火蒸了饅頭,又開了包鹵牛肉和鴨胗。
江斐已經恢複得不錯了,問貝暖要了把刀,耐心地把鹵牛肉切成片,每片都薄得幾乎透明。
“你的刀功這麼好啊?”貝暖很驚奇。
江斐笑笑,問:“有竹簽沒有?”
沒有竹簽,貝暖倒是有烤肉用的鐵釺。
江斐把切成薄片的牛肉靈巧地修了修形狀,卷了卷,穿在釺子上。
一片又一片,薄如蟬翼的牛肉片變成了一朵綻放的玫瑰花。
江斐把牛肉玫瑰花遞給貝暖,微笑道:“我做不到那麼漂亮,但是我覺得它很實用,因為可以吃。這朵不太完美的玫瑰,你不會嫌棄吧?”
杜若深以為然:“不管好不好看,好吃最重要了!”
貝暖趕緊接過來,“當然不會,已經很棒了!江斐你好厲害!”
陸行遲瞥了牛肉玫瑰花一眼,在貝暖下嘴之前,問了江斐一個關鍵問題:“你給她做花之前,洗手了沒有?”
“當然洗過了。要幫貝暖做吃的,怎麼會不洗。”江斐並不跟他計較。
杜若自己捏了一片薄薄的牛肉,一邊表白,“貝暖,我真是一都不能離開你。”
“他這麼是因為饞的。”陸行遲淡淡地隨口揭穿他。
“你昨不是也,沒有貝暖很痛苦?”
杜若毫不猶豫地揭發陸行遲。
“貝暖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他一直沒洗澡沒換衣服,他要瘋了。”杜若對陸行遲笑嘻嘻,“來啊,互相傷害啊!”
三個男人一台戲。
貝暖不理他們,一瓣瓣去撕那朵牛肉玫瑰花吃。
吃飽喝足,九監避難所的新任最高領導人賴在床上不起來,手裏轉著那朵不能吃的完美的金屬玫瑰發呆。
杜若和江斐在玩卡牌遊戲,陸行遲走過來坐到貝暖床邊,低聲問她:“怎麼了?”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真的在關心人。
貝暖這會兒忽然有點累,不想再操人設,悶悶地:“你我和霍仞是不是真的是一類人?”
陸行遲的嘴角輕輕勾起來,“怎麼想起這麼?”
貝暖把霍仞上午的話跟他一五一十地了一遍。
貝暖最後總結,“我懷疑我有點冷血,或者那種叫什麼來著?共情障礙?”
陸行遲笑了,“你不是,你沒有。”
貝暖很想跟他:你是因為看到我做了那麼多好事才這麼的吧,我那都是為了聖母值啊,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啊。
可是不能。
“如果完全不考慮我做過什麼,隻考慮我遇到事情時的表情和反應,”貝暖虛心谘詢心理專家陸醫生,“我是不是有點問題?”
陸行遲又笑了,“放心,你沒有。你不相信我看人的能力?”
陸行遲專業靠譜,貝暖安心多了,調調枕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陸行遲偏頭掃了一眼那邊的杜若他們,放低聲音,好整以暇地問貝暖,“所以你喜歡睡裏麵還是外麵?”
什麼裏麵外麵?貝暖沒懂。
“你今晚打算跟我一起睡吧?”陸行遲淡淡道,“這是我的床,你一直賴在我床上。”
貝暖並不知道這是他的床,嗖地彈起來。
“跟你開玩笑的。”陸行遲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把她重新按回枕頭上了,“喜歡就躺著,讓給你了。”
貝暖這時才察覺,這張床鋪得特別平整,而且床上有他的氣息,清新溫暖,還挺好聞,所以才躺得那麼舒服。
貝暖又坐起來了,“對了,你是不是要洗澡?”
牢房裏,兩排鐵架床走到頭,是個簡易洗手間,有地漏。
貝暖從空間裏掏出陸行遲那套奇葩的車載壓力淋浴器。
大家全都圍過來看熱鬧。
燒好溫水灌進罐子裏,像用打氣筒一樣,手工給罐子加好壓,水就可以從花灑裏跑出來了。
陸行遲洗好澡,換了衣服,自己順手把換下來的衣服都洗了,掛在窗口晾幹。
貝暖有點好奇:“你的潔癖好像很嚴重啊?”
“那倒不是,”陸行遲淡淡道,“我保持整潔,是要隨時提醒我自己,就算在末世,我也不是獸類,是一個人。”
貝暖突然理解了陸行遲。
這是個輕易就能把人獸化的末世。
每個人都為了爭取生存機會和利益,彼此撕咬得你死我活。
從人到野獸的滑落自然而然,不過是一瞬間。
尤其是陸行遲。
他的能力實在太強大,想讓誰活就讓誰活,想讓誰死就讓誰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一不心就會變成霍仞那樣的人。
男主這覺悟杠杠的,不愧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