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剛去世的時候,貝暖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著,好像爸爸就在附近,能看到她,能聽到她話。
她那時一直在對腦海裏的爸爸:你都看到了嗎?你用命去換的人真的值得嗎?你做的事真的值得嗎?
貝暖緊緊地攥著陸行遲的衣襟。
陸行遲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貝暖漸漸安靜下來。
“我現在明白了,”貝暖,“我爸爸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會做這樣的事。”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就不會把我從福利院裏接出來,傾家蕩產地給我做手術。”
“我能坐在這裏,能曬著太陽,吃好吃的,能到處玩,能好好地活著,全都是因為他是這樣的人。”
“要是他不是這樣的人,世界上就根本沒有我。”
陸行遲安靜地聽著,隻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什麼都沒。
午後明亮的陽光穿過窗子,照在床上,照在兩個人身上,屋子裏滿溢著陽光烘烤織物的香味。
溫柔,溫暖,又無處不在。
貝暖一點點平靜下來,卻依舊把頭抵在陸行遲胸前。
等貝暖不哭了,陸行遲才拿過紅色的鐵盒,遞給貝暖。
“裏麵還有別的東西。”
紅色的本本下麵,還壓著一張紙。
是一張紙頁發黃的舊字條,上麵是爸爸的字跡——
祝暖暖生日快樂,健康成長。爸爸。
這是每年生日爸爸都會的話。
今又是貝暖的生日,竟然又收到這句熟悉的祝福了。
字條好像是從什麼書上裁下來的,貝暖實在想不出來這會是從哪來的。
字條下壓著一串鑰匙。
和上次保管櫃的鑰匙不同,這串鑰匙有大有,做工精致,看起來非常新。
貝暖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
陸行遲看了看鑰匙串,“貝暖,今是你生日?”
貝暖點點頭。
這次瞞不了他,剛剛的收養登記證上清楚地寫著貝暖的生日。
現在想想,不知這是貝暖的親生父母遺棄她時,寫下來的她真實的生日,還是幹脆就是福利院撿到她的日子。
陸行遲拎起鑰匙串仔細看了看,推測,“那這好像是……生日禮物?”
雖然很荒謬,但是真的很像是個生日禮物。
這串鑰匙太新,太漂亮,和這個末世中荒廢的城市格格不入。
貝暖的注意力被鑰匙串轉移了,漸漸地忘了哭的事,和陸行遲一起研究了半,也沒研究出所以然來。
幾把鑰匙上都沒有任何標記,不知道是開什麼用的。
正在琢磨,忽然有人敲門,唐瑭探頭進來。
“杜若哥不讓我過來吵你們,非你倆鎖著門呢,”唐瑭燦爛一笑,“我就沒有。你們要不要出去玩桌遊?”
陸行遲對他笑笑,“好。”
順手拉貝暖站起來。
貝暖知道,他是想讓她出去和大家玩,換換心情。
陸行遲牽著她的手走到門口,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事。
“貝暖,我放在你空間裏那箱金條,給我用一下。”
他是當初兩個人剛見麵時,他存放在貝暖空間裏的裝滿金條的公文箱。
貝暖趕緊翻了翻,把箱子找出來。
公文箱看著不太大,貝暖就有點輕敵,從空間裏取出來時直接拎在手裏。
沒想到箱子的份量遠遠超過貝暖的預期,猛地往下一墜,差點砸到腳。
還好陸行遲在旁邊眼疾手快,一把幫她抓住,才沒讓她過一個今生難忘的瘸腿生日。
杜若他們都在外麵。
杜若看見他倆終於出來了,笑道,“唐瑭這孩,太不懂事了。不過白日宣那什麼,確實不太好。”
貝暖瞪他,“宣什麼?”
她凶巴巴的,杜若不敢再,乖乖地舉起手對她做了個投降的姿勢。
貝暖滿意了,把杜若的桌遊收藏全都搬出來,堆了一地,和杜若他們一起一個個研究。
陸行遲卻沒有坐下來的意思,“你們玩,我還有事。”
整整一下午,都沒再見到陸行遲的人影,他一個人關在主臥裏。
貝暖琢磨,他昨晚守夜,一直在攻讀言情,一夜都沒睡,現在肯定是補覺去了。
吃晚飯前,陸行遲才又出來了,把貝暖叫進她的房間。
他靠在寫字台上,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和以往一樣從容自若,貝暖卻能從他如常的表情裏,分辨出一點局促不安。
“我才知道今是你生日,”他,“有點來不及,要是時間夠的話,我覺得我能做得更好。”
貝暖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什麼。
陸行遲繼續:“我覺得過生日的時候,送黃金比較吉利,又能辟邪,所以用黃金做了點東西送給你。”
他頓了頓,“雖然有點奇怪,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原來他把那箱金條要走,是為了給她做生日禮物。
貝暖心想,自己已經不是孩了,他做的肯定不是長命鎖鈴鐺手鐲之類的東西。
他又有點奇怪,那也應該不會是通常大家會送人的金碗金筷子等等。
而且他那箱金條有那麼多,那麼重。
貝暖試探著問:“你是給我做了一個二十四K的金馬桶嗎?”
陸行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