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暖卻一眼發現盛翊不太對勁。
他正捂著胸口,鮮血從他的胸前滲出來,洇濕了一大片。
難道蠱王剛剛在倒地之前給了盛翊一刀?陸行遲沒來得及救?怎麼可能?
盛翊痛苦地喘著,彎下腰往前一栽,就從輪椅上栽到了地上。
貝暖飛快地從燈柱座上跳下來,蹲下抱住他的頭,想把他扶起來。
陸行遲呢?
貝暖環顧四周,人都受傷了,他怎麼還躲著不肯出來?
盛翊忽然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對貝暖:“上一世,我不是被邢權他們殺的。”
貝暖:?
“有人在我身後偷襲,趁我不注意,給了我一刀,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是個熟人。”
什麼意思?
貝暖正在愣神,就聽見盛翊輕聲:“別出聲,他來了。”
盛翊輕輕一翻,從貝暖懷裏滾到地上,好像無比痛苦。
就在不遠處,陰暗的角落裏,果真出來了一個人。
貝暖認出來了,是船上的翟大副。
他的背一如既往地弓著,兩肩塌著,黝黑的臉看上去依舊很樸實可靠,目光膽怯,還帶著點心翼翼的表情。
他先遙遙地看了這邊地上倒著的三個人一眼,才試試探探地走過來。
“盛總?”他彎下腰聲叫,“您沒事吧?”
他看不見貝暖,隻能看見蜷縮著躺在地上、胸前淌血的盛翊。
這人明明看見出了大事,卻既不著急,也不趕緊上來救人,舉止相當奇怪。
貝暖按照盛翊的囑咐,真的沒有出聲。
盛翊的表情很痛苦,一大口一大口地抽著氣,對翟大副伸出一隻手,“老翟……我被他們捅了一刀,救救我……”
貝暖察覺,他的聲音比剛剛囑咐貝暖不出聲時顯得虛弱多了,斷斷續續的。
翟大副走近兩步,認真地觀察了盛翊一會兒,嘴角多了一抹神秘的笑。
“盛總,你放心去吧,”翟大副,“我一定給你舉行一場盛大的海上葬禮。”
貝暖:“……”
盛翊仍然喘著,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翟大副?”緊接著問,“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翟大副笑了一聲:“誰跟那些鄉巴佬是一夥的?我不認識他們。不過他們確實是我放出來的,我把看著他們的人叫走,把鎖開了,我跟他們保證,殺了你就送他們平安上岸。”
貝暖心想,怪不得。
怪不得裏外幾層鎖得那麼嚴實,有人看守,邢權他們還能跑出來。
而且一出來,就直奔這裏找到盛翊,而且還知道他晚上眼睛看不見。
邢權他們並不是重生的,他們知道得那麼多,原來是因為有內奸。
這個翟大副要借刀殺人。
聽盛翊剛才的意思,上一世殺了盛翊的也是他。
現在想想,書裏沒細寫,不定在書裏,邢權他們那麼容易就奪了船,也和這個翟大副脫不開關係。
翟大副在盛翊麵前蹲下來。
“盛總,你今這個下場,都是你自己作死。我在船上待了一輩子,一點點升到大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離當船長就差一步,你就是死活不同意升我。”
翟大副的臉扭曲了一下,“那個聶北安,毛都沒長齊的子,你非要提拔他,這幾年坐火箭一樣升上來,已經當上船長了。嗬。”
“我一會兒就把船開走,讓那個聶北安在喪屍堆裏當船長吧,你不讓我當船長,我就自己升自己當船長。”
他得沒錯,盛翊死了,他隻要撒個謊,把聶北安甩在岸上,這艘船上的人肯定都會聽他這個大副的,大副就理所當然地升成了船長。
翟大副完,又觀察了一下盛翊,“盛總,你死得真慢。我再送你一程。”
他彎腰撿起邢權掉在地上的刀。
“反正誰一看就知道,你們三個打起來了,你是被他們殺的,根本不會有人想到我。”
盛翊平靜地等他完,忽然移開了捂在胸前的手,坐了起來。
貝暖心想:反派果然死於話多。掰掰。
然而出乎貝暖意料的是,盛翊不止坐起來了,還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了。
用他的雙腿。
這下連貝暖都驚詫地看著他。
他不是以前出過車禍,腿不能動,一直都要坐輪椅嗎?
翟大副也被他嚇得一哆嗦,驚恐得不出話來。
月亮已經升起來了,一片銀輝下,盛翊淡定地低頭望著翟大副,目光不再是一向朦朦朧朧沒法聚集的樣子,頭一次變得犀利無比。
他微笑了一下,問翟大副:“吃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