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樹林那麼大,他偏偏要到這個方向來。
“有人就在前麵。”陸行遲跟貝暖彙報前方敵情。
再往前走了沒多遠,這次不用陸行遲,貝暖都聽到了人的聲音,是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呻吟。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加快了腳步。
前麵樹林的地上倒著兩個人,旁邊還有一個黑影,聽見陸行遲他們的動靜,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隻看了一眼,轉身就跑。
陸行遲毫不猶豫,長釘激射而出,直奔那人的大腿而去。
可是不知為什麼,向來箭無虛發百發百中的陸行遲居然射空了,長釘釘在樹幹上,力道震得嗡嗡響,那個人的身形在林間一晃就不見了。
陸行遲的箭如同自帶自動製導功能,躲都躲不開,能成功不被射中的人,世界上差不多隻有一個。
就是霍仞。
“他跑了。”陸行遲。
貝暖顧不上霍仞,因為她已經借著月光,看清了地上倒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剛剛立了flag,要回家看女兒的阿尼爾,他被人深深捅了兩刀,死不瞑目,仍然睜著眼睛。
另一個是……
爸爸?
是倒在血泊中的爸爸,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一大片洇開的深色的痕跡。
這情景貝暖很熟悉。
當初的那,正在教室上課,突然被班主任叫出教室。
五十多歲的班主任是冷麵殺手,向來鐵血無情,那攥著貝暖的手,一直在:“你別著急,你別著急……”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
爸爸就躺在那兒,和現在一樣,渾身都是血。
這一幕深藏在記憶深處,現在卻被挖掘出來,直接擺在她麵前。
貝暖定住不能動,過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蹲下來。
貝暖現在已經有經驗了,知道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並不是爸爸,十有八九,是幻化成別人的宋策。
陸行遲也驗證了她的想法。
“你又看到爸爸了?我看到的還是你。”他。
地上的人正在大口地喘著,胸膛劇烈地起伏,就算在月光下,也能看出被人刺了好多刀。
傷痕累累,很多刀都不致命,看上去像是在刑訊逼供。
宋策看清是貝暖他們,幻化褪去了,露出他本人的樣子。
“霍仞可真是個狠人,”他虛弱地感慨,好像在自言自語,還笑了笑,“別人看到的都是最愛的人的臉,他居然根本沒有最愛的人,一刀刀往我身上招呼。”
刺傷他的還真的是霍仞。
陸行遲先去檢查旁邊的阿尼爾,試了試他的脈搏,阿尼爾已經死了。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貝暖蹲下來查看宋策身上的傷口。
宋策看一眼旁邊死去的阿尼爾,“聯盟軍隊的人到處給我留消息,想約我到這兒來談談,結果霍仞也來了。”
宋策認真地看看貝暖他們兩個。
“我快死了,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我覺得你們是好人,不是好人也沒辦法,隻能賭一賭。”
他自嘲地笑笑。
“我的幾個背包都藏在市中心最高的酒店頂層總統套房的床底下,你們把它帶到安全區,交給我大學時的導師,叫秦之煜。”
“包裏有抑製劑,就當是報酬,送你朋友了,還有疫苗和轉化劑的資料……”
陸行遲打斷他,問:“轉化劑是什麼?”
宋策大概是覺得他快死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轉化劑的資料很重要,一旦做成功了,你朋友就有希望由喪屍徹底變回人。”
真的?
貝暖看看宋策,忍不住又轉頭看一眼旁邊躺著的阿尼爾。
他睜著眼,手機從他的褲子口袋滑出來,落在草地上,他那個呼嚕呼嚕吃飯的女兒再也等不到爸爸了。
“他死多久了?”貝暖突然問宋策。
宋策像是沒料到貝暖會先問這個,想了想。
“幾分鍾,七八分鍾吧?我們兩個剛到,正要話的時候,霍仞想從後麵偷襲我,他衝上去跟霍仞搏鬥,打不過霍仞,幫我擋了刀。”
這本來是從宋策嘴裏問出各種信息的最好的時候,那些貝暖想不清楚的事,比如為什麼LBD的人會追殺他等等,現在問他,大概他都會。
所有的疑問都能得到解答。
可是來不及了。
再不快點,阿尼爾的女兒就真的永遠沒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