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棠輕咳了一聲,佯裝的一本正經,故意提高聲音,“我讓阮亭坐我前麵,並非是方便向夫子告狀,而是為了監督他好好讀書。”
唐苒懷疑的看著她,因著陸遇的緣故,甄玉棠看阮亭不順眼,甚至是有些討厭他,總是找他的茬,學堂裏的眾人都是知道的。
更何況唐苒與甄玉棠關係交好,她更是清楚甄玉棠對阮亭的態度,怎麼今日甄玉棠突然改了態度呢?
唐苒不解的道:“玉棠,阮亭的功課很出色,不需要你監督的!”
“怎麼不需要?”丟什麼也不能丟麵子,甄玉棠絕不承認她做過這樣幼稚的事情。
她理直氣壯的道:“今年的院試提前了,再過一個多月就是院試,通過院試才可以成為秀才。留給阮亭的時間並不多,我這是為了他著想,監督他讀書有沒有偷懶懈怠。”
阮亭是宣平侯府大公子的時候,自然不需要通過科舉入仕。可是他回到泰和縣,隻是微不足道秀才郎的兒子,隻能寒窗苦讀,考取功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出路。
他已經通過縣試和府試,隻要過了最後院試這一關,就可以考取秀才功名。
甄玉棠看不順眼阮亭,唐苒是知道的,不過聽了這一番話,她又有些不確定了,難不成甄玉棠真的是為了阮亭著想?
不管怎麼樣,身為甄玉棠的好姐妹,她不會主動拆台,“好吧,你說的也沒錯,就快到院試了,確實該用功讀書。”
甄玉棠輕輕笑了笑,視線卻悄悄看著前麵,阮亭就在她前麵的位置,剛才她故意提高了音調,就是為了讓阮亭聽見,讓阮亭知道,她不是故意針對他的。
畢竟阮亭日後不僅是狀元郎,還是權傾朝野的首輔,雖然這輩子甄玉棠不打算再與他有什麼幹係,但她也不想讓阮亭討厭她,甚至是記恨她啊!
若是得罪了阮亭,等到阮亭有權有勢的那一天,她可就遭殃了。
甄玉棠偷偷看著阮亭的後腦勺,心裏嘀咕著,剛剛她的聲音是不是還不夠大,阮亭怎麼沒有反應啊,也不知道阮亭有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
方才甄玉棠說話的聲音並不輕,阮亭自然聽到了,他無動於衷的翻開書,並不相信甄玉棠說的每一個字。
甄玉棠就是故意針對他的,阮亭看的分明,才不是為了監督他好好讀書。
怕是今天這位甄家大小姐吃錯了什麼東西,亦或是有了其他對付他的法子,才突然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阮亭沒有反應,甄玉棠思緒飄遠,不禁想起來為何她會討厭阮亭。
阮亭十六歲的那一年,身世大白。而在此之前,他是宣平侯府的大公子,陸遇則是秀才娘子王娘子的兒子。
彼時的陸遇,名字叫做阮遇,他也在甄家學堂讀書。
陸遇比甄玉棠年長兩歲,兩人既是同窗,又在一起讀書多年,陸遇這人性情還很是溫潤,說話時清清朗朗,總是帶著淺淺的笑。
他不僅與甄玉棠的關係不錯,與學堂裏其他學子的交情也很不錯。
甄玉棠從小被家裏人寵到大,雖然她來到了學堂讀書,可她一看到枯燥的古訓就打瞌睡,不是讀書的料子。
遇到不懂的題目或者古訓,陸遇會很耐心的向她講解,從來不會不耐煩。有時候陸遇還會帶來一些王娘子繡製的絡子、香囊等,送給甄玉棠。
對於甄玉棠而言,陸遇就像是一個和煦易處的哥哥一樣,再加上他們二人有多年的同窗情誼,平日在一起讀書,互相有說有笑,兩人年歲都不大,感情很是純粹。
所以,陸遇離開泰和縣去往京城的時候,甄玉棠很是舍不得。
這份舍不得,並非男女之情,純粹是對同窗、對好友的那種不舍。
阮亭與陸遇的身世被查明,陸遇成了侯府公子,甄玉棠為他高興,又不舍得他離開泰和縣。陸遇本來答應要親手給她做一盞兔子花燈的,可他離開的突然,終究是食言了。
陸遇回到宣平侯府,與之對應的,阮亭回到泰和縣,兩人的身份徹底歸位。
甄玉棠與陸遇多年的同窗情誼,一朝中斷,突然蹦出來一個阮亭,她自然是看阮亭不太順眼。
阮亭享受了十六年侯府公子錦衣玉食的生活,他不需要為生計憂愁,可謂是天之驕子,意氣張揚。
然而,明明陸遇才是真正的侯府公子,即便身世大白後,陸遇被迎回宣平侯府,但之前的十六年,陸遇經曆的一切,是怎麼也無法彌補的。
阮秀才很早就病逝了,王娘子一個人將陸遇拉扯長大。
陸遇身上的長衫,被水洗的發白了,都舍不得換一件新衣服。晚上回去後,他還會幫助王娘子一起做繡品,明明他還是個少年,針線活比甄玉棠還要熟練,就是為了可以多繡些東西,拿出去售賣,多掙幾個銅板。因為家貧,他也沒少被人諷刺。
若不是當年阮亭與陸遇被人抱錯,陸遇本可以過上富貴繁華的生活,他本不用經曆這麼多苦難與艱辛。
對於甄玉棠而言,陸遇是她多年的同窗好友。
而阮亭,則是一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她的心肯定是偏向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