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濯纓穿上飛魚服佩上繡春刀,收拾整齊後,帶著調任書去當地的錦衣衛千戶所報到。
她的容貌身形一看便是女子,卻又穿著錦衣衛的官服,騎馬行在街市上,路人莫不對她側目而視,交首竊語。
王濯纓早已習慣,自然也不會當回事。她明白,若非當年父親救駕有功,而聖上又當眾承諾可以滿足她一個願望,就憑她一介女子,是萬萬當不上錦衣衛的。
她並不覺得自己離經叛道,她隻是想有個地方讓她可以名正言順地用她的刀,有個行當讓她可以憑一己之力養活自己。
不多時來到了當地的千戶所,王濯纓下馬四處一看,見此處環境清幽,地段卻並不偏僻,實是做足了鬧中取靜的功夫,自然也彰顯了錦衣衛在當地的地位。
聽聞這裏的錦衣衛千戶喬永康是當今太子妃的表叔,靠著這層裙帶關係才混上了千戶的位置,也不知道人好不好相處。
她將馬拴在台階下的拴馬樁上,上去向守門的校尉亮了百戶牙牌,校尉頗是驚奇地看了她好幾眼,這才進去通報。
王濯纓在門口等了片刻,跟著出來的校尉進了府衙,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一間大堂內。
現下時辰還早,大堂裏寥寥幾個人,或坐或站地在那兒聊天,見王濯纓進來,都回首看她,目光獵奇者有之,驚豔者有之,不屑者有之,總之都不是什麼友好的樣子。
王濯纓也不在乎,她是到這裏來當差的,不是來交朋友的。
隻是主座上無人,下麵這幾個都看著她不說話,她一時不能確定喬永康到底在不在。
“請問,喬千戶何在?”她開口問道。
幾個人抱著胳膊在那兒笑,彼此間眉來眼去,無人回答她。
王濯纓在這一刹那敏銳地捕捉到他們的敵意,隻是不知道這敵意到底從何而來。
“請問,喬千戶何在?”他們不回答,她便再問一遍。
“喬千戶還沒來。”
一名翹著二郎腿坐在右下首座,一直拿著小刀修指甲,從王濯纓進門之後就沒正眼看過她的年輕人開口道。
“不過,”他收起小刀身子往後一仰,靠著椅背轉過臉來,右眼眼角長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痦子,“在千戶來之前,我們可以按照慣例把該走的程序先走一下。”
“什麼程序?”王濯纓問。
“你進來時,看到外頭那個校場了吧?”
王濯纓點頭。
“我知道,你在京城時,是在皇宮裏當差的。但是各地有各地的規矩,我們這裏沒有關係可走,具體擔什麼差事,隻看你有什麼本事。正好也讓我們領教一下,名揚四海的大明第一刀,到底有多厲害。”喬華道。
王濯纓聽他這話,便知所謂的走程序不過是托詞而已,他們隻是不服她大明第一刀的名號,想要給她下馬威罷了。
“聖上興之所至恩賜我這個封號,我自知受之有愧,隻是皇恩浩蕩,不受即為不敬,故此才厚顏擔了這虛名。我大明幅員遼闊人才輩出,比我厲害的,自然是大有人在。我看也不必如此麻煩,哪處缺人,我便去哪處即可。”她謙遜道。
喬華道:“你若是這樣說,那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哪兒都不缺人。”
堂中幾人聞言又笑了起來。
王濯纓見話不投機,便往旁邊走了幾步,麵向大堂門外,氣定神閑麵色平靜。
喬華見她一介女子臉皮居然如此之厚,心中怒氣叢生,當即朝旁邊一個總旗模樣麵龐白皙俊秀的男子遞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