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飛默不作聲,轉身離開,他不信,他不信報應,從來不信,他隻知道得到與否,是的,就這麼簡單。如今的姚西夏,太可憐了,沒有家人的親情滋潤,她應該什麼都沒有了,他隻是救贖她,愛她而已。這麼想著,他的內心突然好受了些,他快走離開,迫不及待去展開這一份救贖。
“等等!”聲音低沉如大提琴般,蘊了一份蒼白。
剛毅的麵闊繃緊了幾分,他循規蹈矩轉過身,職業性地對坐在輪椅上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病服的陌涼伸出手,“你好!”“嗯!”虛弱地笑了笑,似開春的積雪融化了般僵硬中帶著一份柔和。“紀飛,不要帶走她!”純白色如張紙般少年,溫和笑著對自己緩緩道。
“為什麼?”紀飛好性子問道。
“我喜歡她,很深很深,她也喜歡我!”他認真地闡述著。
“不,很淺很淺,而我也愛著她,我有足夠的物質條件,你呢?”紀飛很滿意的看到陌涼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陌涼垂下頭,盯著已被自己糟蹋得亂七八糟的身體。
紀飛頷首道:“所以,放手吧,我會給她最好的!”
陌涼飄渺的麵容突地綻放出一朵笑容,似彼岸盡頭一朵搖曳生姿的曼陀羅,美得淒涼,令人心疼。他如是說道:“不管結果怎樣,我想說的是,我愛的不淺……”這樣叫淺嗎?從十年前那個午後他就注定會被這個女孩兒給俘獲,那張照片上,她笑得美好弧度如煙火漆黑夜空下迸發出一朵火光,即使墜下地麵,但那弧度卻是那麼美麗。她,就是點亮了自己漫無生命的一朵煙火,想要牢牢抓住,卻還是,捕捉不到那最美的瞬間。他曾這麼想,如果自己是一架相機,肯定會在自己膠卷上捉到那麼一個瞬間。然後深情地告訴她,他是有多麼為她著迷,他是有多麼了解她,他可以說是,把她的人生每一筆全權刻在自己骨子裏。那麼深,怎能容許他人說自己愛的不深呢?
即使,自己對外那麼淡薄,但他還是會傾盡自己的溫柔對她……朦朦朧朧間想起第一次與她真正相見她的場景,那是油菜花開滿山澗的一個暖陽下,他冒著生命的危險,獨自坐火車來到那座農莊,隻是因為想要看她一眼。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隻是知道有她的存在,總是在即將要被送入手術室那一刻前,來偷偷看她。姚西穎對自己解釋道,這是心靈的一個追念吧。你去吧,我會幫你的,記得幫我好好看護我的妹妹,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妹妹……他笑著點頭,歡天喜地換下病服,裹著風衣去見姚西夏。
但那一次,被她撞見了。她穿著一身白雲般泡泡的裙子,手裏拿著一根棒棒糖。笑容依舊那麼絢爛,好像看著看著,就覺著心裏想吃了糖果般甜蜜。他偷偷地躲在巨大梧桐樹下,看著她一個人坐在田埂上,即使一個人,她卻始終玩得這麼歡愉。似乎,她的世界是多麼充足,讓他想要融入到她的世界中,但他不敢。他害怕她的拒絕,那是多麼心疼的事情,比打針還要痛苦。他這麼想著,但他突然發病了,不停地開始大喘氣,他是有嚴重的哮喘的。
該死,他沒有拿藥。
他靠在梧桐樹下,不停地喘氣,白得像張紙般的臉很快漲紅了。他不停地想著,是不是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女孩兒了,他不願。似乎老天也是眷顧他的,那個女孩兒發現自己了。她那張與姚西穎相似的臉,卻出奇得美。他心不可置信地漏了半拍。他胸口微微起伏,揣著像隻跳跳球般的小心髒,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女孩兒,眉心一皺。他很想替她撫平,然後溫柔親切的告訴她,她皺眉不好看,他喜歡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