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的把花拿遠一些。這麼大一捧,隻會阻擋我的視線。
“餓了吧?”雲庭體貼的攬上我的肩。“我來替你拿。”知道我不愛玫瑰的香味,他又拿過花束。反正這件道具已經完成使命,它的去向不再重要。
“走吧,我在文華訂好位子了,先去填飽你的肚子。”雲庭擁著我的肩,看似親昵,可是我的肩上傳來一重重往側邊推的力。
偷眼望一眼蕭杳,他的臉色鐵青。
他在望雲庭。
而雲庭也在望他,眼睛裏閃動著挑釁神色。我開始懷疑這出戲不是偶然發生,雲庭是不是刻意在我麵前打擊蕭杳,以此來替我出一口氣。
他對我的保護欲簡直強得可怕,以前每每有人欺負我,總要趕著替我找回場子。這一次,隻怕也是出於同樣理由。是我昨天在他懷裏的痛哭觸動了他要保護我的心吧。
兩名大男生的眼光都象冷箭,冷嗖嗖的互相招呼過去。我感到雲庭按在我肩上的手,更加用力。
我的腳步開始移動,跟隨著雲庭推我的方向。
我不能讓雲庭沒麵子。我想他這樣子前來,也不過是為著替我出一口氣。雖然我不見得領情,可是在外麵,一定不能讓一直愛護我的雲庭哥哥沒有落場勢。
可是邊走,眼光仍然帶點依戀向蕭杳站立的方向瞥過去。正好看到蕭杳絕然轉身的背影。他走得那麼快,一下子就走出了我視線以外。
而我,讓雲庭半擁半拉,上了跑車。
雲庭替我扣上安全帶,似足一個體貼的情人。他的唇角一直帶著溫柔笑意,深褐色眸子,一直對我脈脈凝視。他的演技已出神入化,我有一刹那恍惚。其實,雲庭也是一個極俊朗的男人。隻不過,十餘年的稔熟相處下來,審美疲勞,對他的俊美完全免疫,隻會在不經意如現在這刻,偶爾發現雲庭作為男性的魅力。
他笑著對教室的方向揮手示意,然後才發動車子。我別轉頭去看,哎呀,剛才忽略了班上一大幫同學,她們就在此地,近距離目睹全程。
“你來做什麼?”惱羞成怒的感覺明白的寫在不悅的問話裏。已經脫離了其它人的視線,我的臉拉下來。
“我來接你放學啊。”雲庭一邊開車,一邊笑吟吟的回答,完全無視我陰陰的臉色。
“你……”我氣極之下,反而結舌。“你需要這麼招搖的來接我?還有……你居然把車開進學校,你怎麼進來的?”
“給點小費就進來了呀。”雲庭好無辜的望著我。“小憩,你又沒有跟我說過,你們學校不能開車進來。”
我咬唇。“不是不能開車進來,是學生不能在校內開車亂逛,全部隻能駛入學生專用的停車場……”暈,我為什麼跟他講起學校的規則來了,明明,我是在責怪他用招搖的方式害我成為新一輪的話題人物這件事。
雲庭快樂的把車打了一個轉,開到另一條路上去。“那不就行了,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所以可以開車進來。”毫無悔意的把車駛出校門。
“顧雲庭!”我氣得跺腳,“我是說,誰讓你來接我的?”
“呃?”他的眼睛轉向我,裝無辜。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沒有人呀,是我自發自動想要來接你。怎麼樣,開心吧?”
他也不看看,我哪裏有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我很不歡迎你這樣讓我出名的方式。”我悶悶的開口。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仿效我的語氣,也悶悶的說:“我想,你不歡迎的,是我的出現,打破了你跟那個人重續舊情的可能性吧?”
我驚跳。“胡說,我沒有。”條件反射的否認。
雲庭似笑非笑的睨我。我最怕他這樣眼神,明明白白的說著:“看,就知道你不會承認的”。
馬上覺得自己氣焰低落。我默默別轉頭去。
剛才這樣氣惱,會是雲庭說的這個原因嗎?是因為惱雲庭破壞了我與蕭杳重修舊好的可能?
我咬住下唇。
也許雲庭說得對。以前中學時代,雲庭也常來接我放學,都是誇張招搖的方式。那個時候我不見得反感,倒是覺得有點好玩成份。
蕭杳……我在心裏歎氣。在他麵前,我這樣子跟以追求者姿態出現的雲庭離開,隻怕他不會對我諒解吧?
更何況,這個追求者,華衣美服,開拉風跑車……真是打蛇打七寸,這一切物質展示,都是對蕭杳至大的刺激。
心亂如麻。
雲庭才不管我心裏情緒變幻,騰出一隻手來,食指點上我的唇。“不要咬嘴唇,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純教訓口氣。可是食指,一直停留在我的上唇上,帶著點暖意,麻麻癢癢的。
我突然覺得異樣,把身子往後退,當然,也沒有再咬下唇。不能授人以柄。
雲庭半點異樣表情也沒有,笑嘻嘻把手縮回去。
“小憩,”他說,“你這麼咬嘴唇,嘴唇不痛的?”
我白他一眼,他作恍然狀:“是餓了吧?馬上就帶你去吃東西。”
我啼笑皆非。他要對付我太容易,三兩度散手就可以把我弄得暈頭轉向,忘記自已原本要申訴的主題。
我們在文華吃午飯,我下午沒課了,所以可以吃得很悠閑。
吃完飯他拉我走。他說:“我去拜會一下莫奶奶。”
我有點退縮,他對我瞪眼。“小憩,乖,你自已想想,好久沒有上門去了?”
我噤聲。
還是跟他乖乖上門去。在大廳門口正碰上莫夫人準備出門去。看到我們,她臉上展開禮貌笑意。
“雲庭,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含笑問。
“昨天下午到的。”雲庭送上一個小小禮物盒。“伯母,一點心意。”
我在旁邊展開笑容。“大媽。”我喚她。
莫夫人笑,同時示意一邊的福嫂過來,把禮物收起。“我趕著赴個約,雲庭你們自己玩,小憩多招呼一下雲庭。”
我們都恭敬答應,她一笑,步態雍容的轉身步出大廳。
莫夫人到了要出門時候,象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來。“對了,”她望向我,神色可親,可是眼神淡漠。“你的母親,近來還好麼?”
“還好。”我恭恭敬敬回應。
她笑。“也是,她原比我年輕。”
在這裏,他們上一輩人打什麼機鋒,我從來是裝不明白。我仍然笑,笑得天真柔順。
她轉身,這次是真的離去。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今天她穿的一身織錦旗袍,從背影看,還是頗具風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