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其他的士兵早已被支走,隻留他一人守在帳外。
是榮幸也是不幸。
帳內曖昧的喘息不斷,他獨自在外,心如刀絞。
都要打仗了,明明是敵對雙方的主帥,卻在同一個帳篷裏做這等事……
心,很痛。
這痛苦的來源便是帳內他的頂頭上司——他深愛的那個人。
然而再多的傾慕與愛戀,隻能深深地埋在心底,永久掩藏。
——隻是一個卑微的暗戀者而已。
他苦笑。
戰事愈緊,兩軍白日交戰,而雙方主帥卻在夜間相會。
他不懂,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打仗?
平白毀去了那麼多人的生命,那麼多美好的人生。
帳簾突然被掀起。他低下頭,不去看走出來的那人,卻忘不掉那人眼角眉梢嫵媚的春意,左邊眼角下那顆朱砂淚痣在夜裏格外的亮。
餘光瞥見那人走遠,他才抬起頭,注視著騎馬遠去的“敵方”主將。
“王。”他輕喚。自己隻是他手下一個小小的將領,與那人相比,永遠隻是沙礫。
“傳令下去,全軍退後三十裏,紮營。”略帶沙啞又飽含磁性的低沉嗓音,兀地響起。
“王!”他驚訝。
每一次……每一次那個人一來,王都會讓出一部分戰局——這分明是利用!可、可王他……
低低的笑聲從床帳裏傳出,再一次下達命令:“全軍退後三十裏紮營,你也下去罷。”
他不語,靜靜地離開主帳,然而握著佩劍的拳頭,緊地發疼。
“王。”他恭順地低垂眉眼,走入主帳。
自那一次退後三十裏,敵軍取得渭南大半土地之後,那人再也沒有來過。而手下地將領卻一個接一個叛逃,投入敵方陣營。
坐在主座上的男子清冷孤傲,沉穩又睿智,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抬眼:“嗯。”
沉默許久,才聽見主座上的男子道:“他有多久沒來了?”
“快……兩月了吧。”他歎惋,為王感到不值。王可以為那人付出這天下,隻為博得那人展顏一笑,這代價,卻是數萬將領的性命。
“王,您又何必……您明知他隻是利用王地一番情意,為何您一再——?”
“你不懂。”王抬手,看著下麵的他,一字一頓道,“你,不懂。”
又怎麼會不懂呢?都是愛不是麼?
王為愛可以付出天下,他為愛可以付出性命。
一模一樣的。
“我知他心中隻有這天下,我不過他手中一枚棋子,”王的眼神高深莫測,“我不過是想賭,看他……到底在我身上投注了幾分真心。”
他哂然,隻覺得可悲。
自己一生都不敢奢求的東西,那人卻什麼都不付出地、就這麼輕易地得到了……
已經過去了一年多。
他依舊獨自守在主帳外,而那位,再也沒有來過。他知道,他的王,被看作了廢棋。
“王……”他跪在王腳邊,眼底泛起晶瑩水光。
王低頭看著他:“你何時變得這般脆弱了?我記著……你一直都是把感情埋在心底的。”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王,您要怎麼辦……”手下將領一再叛變,目前軍心渙散,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又有那人虎視眈眈,打下的土地也大多被那人收入囊中。
“我麼……無所謂了。”王低笑,低頭看著腳邊的他,伸手將他扶起。
王的眼睛深邃悠遠,他抬頭看去,恍惚間覺得那雙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溫柔。
“你也去吧。”王說。他愕然,卻見王的眸子幽深不已,火光印在其中,朦朦朧朧,又明亮異常。
“你……去投奔沛公,做出厭惡我的樣子,為他效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