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沉水香自殿內的熏香爐中嫋嫋升起,暮年垂眸立著,為錦繡美人榻上歪著的宮裝女子輕輕的打著扇子,女子似有四十多了,卻依然仙姿佚貌,青絲有幾縷滑落胸前,發間斜插著赤金寶釵花細,白皙的耳上綴著紅翡翠滴珠耳環,搖搖晃晃,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隻是細看之下,女子臉上已經開始有了細紋,不管是怎麼樣仙姿佚貌,到底還是讓歲月在臉上刻下了痕跡。
女子手執雕花銅鏡,指尖輕輕的在臉上那些細紋和斑上擦過,唇齒間溢出一絲沉沉的歎息。
暮年抬眸看了一眼,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安慰女子,但是隻見女子已經放下了銅鏡,闔上雙眸了,暮年便又將話全部都吞了回去,靜靜的打著扇子。
現在不過是三月初,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可是娘娘在屋內已經需要打著扇子了,自打娘娘到了年紀,便總是覺得燥熱,太醫院的藥吃了一幅又一幅,勉強能壓的住,但是燥熱上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受。
“聽說珍嬪又給忠勇侯夫人送了東西?”皇後微闔雙眸,朱唇微啟,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暮年垂眸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都是借她兄嫂的手送出去的,年前的時候,忠勇侯夫人還全都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沒想到年後便照單全收了,還回了禮。”
皇後聽了暮年的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本宮可是聽說前些日子有人參本珍嬪,卻被忠勇侯在陛下麵前說了些好話。”
“娘娘,珍嬪膝下並無子嗣,雖然一個月前又診出了有孕,但是這一胎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忠勇侯為什麼選擇了珍嬪,卻拒絕了娘娘的示好?”暮年見皇後抬起手,便連忙上前將她從軟塌上攙扶了起來,麵色疑惑的問道,“難道忠勇侯真是那等眼皮子淺薄之人,隻貪圖這點蠅頭小利?”
宮裏的女人,對前朝的動向也是十分關心的。
自打珍嬪拉攏到了忠勇侯之後,宮裏麵便有人傳言,忠勇侯到底是出身貧寒,眼皮子淺薄,宮裏好些個有皇子的後妃不選,偏偏選擇了珍嬪,雖然珍嬪現在是得皇上的寵愛,但是寵愛這東西最是沒譜了,就是握在掌心的沙,稍有不慎,便說散就散了。
皇後聽了暮年的話,不由輕笑了一聲,緩緩往內殿走去:“暮年,本宮且問你,忠勇侯乃是皇上眼前的紅人,除了本宮,還有多少人會拉攏他?”
暮年蹙著眉沉思了片刻,才道:“據奴婢打聽到的,除了咱們坤寧宮,其他凡是有子嗣的後妃,都明裏暗裏的拉攏過忠勇侯了。”
“那不就是了。”皇後輕笑道,“論地位,本宮的皇兒乃是嫡出,論家世,誰也越不過本宮去,他忠勇侯偏偏選擇了珍嬪,決計不是為了蠅頭小利。”
“那是什麼?”暮年問道。
皇後朱唇微抿,緩緩地坐在了妝奩前,半天才輕聲吐出一句話,“為了讓皇上放心。”
這麼一說,暮年就更是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