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金烏長鳴一聲,金色的翅膀劃過九重天,向東方飛去。
人間是新的一天,而天上依舊是秩序井然,該幹啥幹啥。
早朝過後,群神作鳥獸散。
最先走出來的元嘉跨過門檻,微微抬頭,看到萬裏之外的金烏抖了抖翅膀,一根金紅色的羽毛飄落,在飄下雲海之前變成了灰燼。他沒有停下腳步,匆匆前行。
金烏飛過昆侖,繼續朝東飛去。
一片和金烏羽毛一般顏色的葉子離開枝頭,晃悠悠地飄到地上。
棋盤上沒有棋子,但是卻有兩個下棋的人。
那雙灰褐色的眼睛輕輕地動了一下,然後就充滿了勝利的笑意。
對麵紫衣的男子嘴角嘲弄似的揚起,終於是舍得把攏在袖子裏的手抽出來,點在天元的位置上。
黑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閉上眼睛,睜開的時候,心中已然是一片清明:“步步為營,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
紫衣的男子飲盡杯中的酒,咂咂嘴:“是你看不開罷了,甘木。”
甘木一揮袖,棋盤隨之消失:“活了這麼久,有什麼看不開的?”
“活久了才看不開吧。”
甘木實在不願與紫微帝君做口舌之爭,拾起地上掌狀七裂的葉子,撚著葉柄,臉上卻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紫微站起來:“看不開也有看不開的好。我走了,你若有機會到天上來,請你喝酒。”他瀟灑地朝甘木走了幾步,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甘木把葉子往上一拋,金紅色的葉子散成灰燼,隨風而去。
天界供人消遣的地方不多。在神漫無邊際的一生中,和魔族打打架,已經算是驚天動地的大樂子了。所以結交幾個上神非常重要。擁有府邸的神君大門一關,窗簾一拉,誰也管不著他是睡覺還是開宴。
其樂無窮。
元嘉剛把迷路的青鳥送回去,就在殿門口被小童子逮住。
“元嘉神君,紫微帝君有請。”
元嘉的嘴角抽了抽:“抱歉,今日在下當值,辜負了帝君的一番美意。”
“紫微帝君有請。”
元嘉看著小童子木然的表情,也不好意思嬉皮笑臉:“小朋友,我們作為天界的子民,應當勤勉工作。雖然帝君大人比較空閑,雖然娛樂也是必要的,可是,他老人家這個月已經尋歡(天界和諧詞)作樂二十回了。要知道,天道自有其運作方式,我們作為……總之,我也是很忙的,請帝君務必諒解。”
“紫微帝君有請。”
元嘉頗為傷心地扶額:代溝啊代溝。
突然,一片紅色的衣角劃過元嘉的眼前,元嘉大喜過望,一腳踩住:“朱明!站住!救我!”
小童道:“朱明帝佐,紫微帝君有請。”
“……”
“……”
帝佐之職比元嘉的神位高上好幾顆蟠桃樹,但元嘉在名列中央天宮神位之時,朱明估計還在黃土地上傳開襠褲。說白了,帝佐也好,五帝也罷,不過就是非戰時期的一個閑職,用來給人供著,相比之下,元嘉接觸的公務就要“肥美”一些——至少眾神官都這麼認為。
元嘉一臉愁苦地看著紫微帝君:“您老人家行行好,小神還要核查各路水神上年度的工作。”
帝君臉色凝重:“元嘉神君,吾今日找你來,是有正事。”
紫微帝君不比五帝,在天界的資格直逼坐在淩霄寶殿上的那位,雖然整日閑的長靈芝,但是收到的供奉一點兒也不少。能讓他認真的事……
元嘉看了眼麵前的瓊漿玉露,又看了眼一臉嚴肅的朱明,立刻換上那個上早朝用的姿勢,正襟危坐:“帝君請說。”
“聽聞你剛剛找到的青鳥,吾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紫微抿了口酒,眼神淩厲,“嫦娥的兔子又丟了。”
“……”
元嘉默念:天界禁止私自鬥毆禁止私自鬥毆私自鬥毆鬥毆……
紫微挑起風情萬種的眉毛:“元嘉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元嘉一歎:“我就知道不能指望您。”
三巡過後,便行禮告退。
難得默不作聲的朱明放下酒盅:“要出事了?”
紫微道:“別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