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睿沒想到外婆會說出這樣的話,眼睛微微睜大,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封睿的印象裏,這個一向溫柔平和睿智的老人家,還是第一次說出如此霸道不講理的話來,而且,還是有關於燕爾的婚姻。
他抿著唇,訕訕地應了句。
“外婆說的是。”
說完,又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燕爾,眼神莫名地帶了些同情。雖然覺得自己這種暗戀很值得同情,但跟眼下的燕爾比,還是遜色了不少。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老人家不講道理,霸道的很?”
“怎麼會?從小到大,我和爾爾一直覺得,外婆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溫柔也最睿智的老人家了。”
“那最好。”
外婆微微眯了眯眼睛,視線停在燕爾那張泛白的臉上。
“小睿這麼想,我家爾爾肯定也會這麼想。她還不至於,因為一個不值得的外人,就會和自己的外婆斷絕關係。”
燕爾捏住照片的手越發收緊,整個身體崩成一條直線,臉色僵硬的近乎難看。
外婆話裏的意思,她比誰都清楚。
半晌,她忽然鬆開了捏住照片的手,抬起頭來,對著外婆沒心沒肺地笑了聲。
“那當然。外婆是如今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外婆抿著唇,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一邊抬手從燕爾的手裏拿過照片,隨意從裏頭抽了一張出來,遞到燕爾的眼前。
“那就這個吧?吃過飯之後,我就打電話約人。明天上午你一下課,就去和人見個麵,先看看。覺得合適的話,先處著也不錯。”
燕爾頓時大驚。
“外婆,不能等到離婚後嗎?畢竟我還......”
“那又如何?本來就是該放棄的人,早晚,不都是這回事嗎?”
*
一整晚,燕爾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不止是因為外婆一反常態得咄咄逼人,更是因為夢境裏大片大片模糊不清,但卻讓人害怕驚恐的畫麵。
大雨夜。
滿地的血水。
母親到死還瞪得老大,難以闔眼的畫麵。
這些,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唯一模糊不清的畫麵,就是少年高大的身影在大雨裏漸行漸遠的場景。
她不知道那一幕意味著什麼,或者是在自己還沒恢複記憶的潛意識裏,有什麼,是她無法釋懷,甚至至今都想不明白的。
她甚至能看到年少時候的自己,整個人匍匐在雨水裏,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問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絕望又不可置信地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直到她被那個夢驚醒,在黑暗裏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那種痛心疾首,難過到會不自覺流眼淚的感覺,她還能清晰地感受到。
一夜混沌。
第二天一早,後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卻在早上的時候,被一陣急促的鬧鈴聲吵醒,頂著一雙黑眼圈去了學院。
上午上完課,燕爾剛出教室,就接到了外婆打來的電話。老人家什麼都沒說,直接報了個咖啡廳的地址,就吩咐燕爾盡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