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子走在我前麵,她穿著黑色的蕾絲褲,一麵走,一麵低頭瞄著自己頎長而苗條的腿,還在我麵前炫耀著說“我是不是變瘦了?”央子在問我,用自己的腿的纖細來辨別。
我嘴邊噙著一口水,差點噴到央子的臉上。
“你認真點,我說真的”
“是人都看的出來,你確實瘦了許多”
“說實話”
“變胖了”
我炸一下說完,央子的臉色比變天還快,‘噌’的一下沉下來。她低著頭像被誰欺負了似的一直不說話,即便是抬頭也將目光投到別處不理會我。
我圍著央子打轉兒,不斷的哄著央子,還露出尷尬的笑容說些好聽的話。等待央子開口的時候,她狠狠地盯著我,像吃了我似的生氣著說“我下次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認真聽,我說過的話你認真聽過嗎?”
我點點頭。
“我剛才說了什麼?”
我沉默著不說話。再也笑不出來了。
“跟你這種人說話就是費勁兒”央子說完便氣衝衝的走了。
我的心像被央子抽了一個響亮的耳光,燒著臉頰發疼。站在原地隻能失落地望著央子走遠。
這是個躁動的季節,再加上蒙古西伯利亞高壓的長驅直入,使北京的夜變得宛如一座冰窖。
盡管如此,也絲毫不會影響人們流連忘返著欣賞北京燈紅酒綠的夜景,樓宇在金黃色的燈光下像一座座神秘的寶殿,蜿蜒曲折的柏油路亮鋥鋥的像一條條七彩的絲帶,大街小巷的一片燈火通明。
當我和央子抵達天壇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出入的正門早已關閉,我和央子隔著一堵牆,蹦蹦跳跳的朝裏麵看,偶爾跳高一點也隻能看見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這裏有一個鐵欄杆,我扶著央子站上去,叮囑她站穩了。
“可以看到了嗎?”
“隱隱約約的隻能看一點兒”
央子極其失望的從欄杆上跳下來,在一棵老鬆樹下站住腳步,這是一棵古老蒼勁的鬆樹,枯萎的枝條上掛著舊色的布條,一條條係著層次不齊的希冀在微風中蕩滌。
有三個美麗善良的姑娘不知道在新布條上寫了什麼東西,小心翼翼的扶著鬆樹旁的欄杆端直了腰,將鮮豔的新布條係在舊色的布條中間,雙手合攏,虔誠的祈禱著。
有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看了兩眼,從圍觀的人群中擠出來走了,稚嫩的孩子在她的懷裏依依不舍的回頭望過來。
夜晚是個讓人操心的時段,尤其是當央子後來消失在那棵老鬆樹下的時候。我站在一個離老鬆樹不遠的地方,等待著央子祈禱,或者說觀賞完畢後便離開。
時間似乎被拉長了幾倍,我望著鍾表漸漸地焦躁不安,回頭盯著那棵黑乎乎的老鬆樹。
“央子——”
我對著那棵老鬆樹放聲喊。
“央子——”
老鬆樹下已經沒有了幾個人影,當我跑過去找央子的時候,她已經不再那裏。
體會無助的時候是心力莫大的憔悴,使人幾乎會發瘋,喊出來卻絲毫不起作用。
天壇的北麵有一條筆直的中軸路,稀疏的人影像一隻隻螢火蟲在燈光下飄動。當我慌裏慌張的找到央子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中軸路的另一端,而我卻傻乎乎的在這裏等她。
她一會兒望著天邊的皎潔的光色,一會兒將目光移到一個白色的巨大的類似於磨盤的東西上,它應該與天壇有種某種的聯係吧!我回頭看了一眼天壇,又順著央子的視線看過去。
我的心是七分安穩,另外的三分情感使我不願再去搭理央子,哪怕有再想說的話,都硬生生的憋在心中。
我跟央子說過“你去變成一個男生,我便痛痛快快的和你打一架”我也不再受委屈了。央子是個女孩子,她每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淺淺地笑幾下說“可惜我不是”。
我和央子之間的矛盾很容易發生,每次我在她麵前都是無奈地笑著。
包括在這個燈火輝煌的夜晚,央子和我鬧的不可開交。走到出口的一排小鬆樹下的時候,她氣呼呼地從我的肩膀上拽過包,蹲在地上“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她一麵說,一麵將她的東西掏出來放到她的包裏,將我的東西留在我的包裏。
“今天晚上就買票,馬上回去,我受夠了”
央子還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徹底使我絕望過“兩個沒長腦子的人走在一起就是這種下場”
我和央子講究著搭乘了一路公交車,她坐在車尾的那頭,我坐在車尾的這頭。我的前麵坐著一對關係融洽的夫婦,他們相互依偎著指著窗外的甜美的景色。
我將頭沉重的耷拉在玻璃窗上,累使我幾乎快哭出來。那些以前向往過的北京,那麼莊重肅穆的環境,窗外的騎車的嫵媚的女郎,妖豔迷醉的城市燈光一下子敗壞在我的眼中。
我不再去看央子一眼,我隻想沉默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