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姝碧說:“少恭,你爹爹是林繡月害死的,你快殺了她,給你爹報仇,如果不想動手,你就把她給送交官府。”
馮君聽到此處,失聲道:“對了,繡月還在那邊呢。”
方才是天下大亂的時候,所以誰也沒來得及顧著去看林繡月,馮君才想起來,卻在此時,見到林繡月從山林慢慢走了出來,原來她自己清醒過來了,所以就慢慢爬起身,見到小屋密室的火勢很大,趕緊走出山林,隻不過身中了毒煙,雖然醒了過來,身體卻一時恢複不了,她費盡力氣,才能慢慢出到林外。
劉姝碧抬起了手,指著林繡月說:“就是她,少恭,是她害死你爹爹的!”
她已急得完全混亂了,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忘記了這樣的汙蔑之計根本行不通。
林繡月的臉色蒼白,嘴唇似乎發抖,什麼都沒說。
馮君立即就說:“伯母,你怎麼這麼說?方才是我也在場的,繡月本身已經被困在屋子裏了,並且已經昏迷了,伯父看見她遇險了,才進去救她的,然後我也進去救她,怎麼可能是她放的火?”
劉姝碧為之啞然,不知道怎麼編造下邊的話才好。
這時候她的心神已經亂了,從丈夫佟文傑死了之後,實在是有些六神無主了。
佟少恭的臉色又變得鐵青了一層,“娘!你到現在還忌恨繡月,還想用這辦法汙蔑她?分明是有人想害死繡月,所以才把她給困在屋子中的,至於是誰想害死她,我想不出什麼人……”
不知道為什麼,歐陽蘭的眼神在此時卻瞥向了劉姝碧。
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在詢問著,充滿了懷疑。
劉姝碧的心沉了下去。
這時候,她反倒放開了,看開了,反倒沒有了害怕之意。
但是她的心神就像是沉入空茫的狀態,甚至沒什麼意識……
佟少恭沒說下去,因為在這時候,林繡月忽然栽倒了,身子搖晃了幾晃,就倒地了。
原來她的傷勢也很重,憑著強烈的意識,才勉強走出山林,這時候再也支撐不住,又再次暈了過去。
“繡月!”佟少恭飛速奔而去,忙扶起了她。
劉姝碧似乎已經處於被人遺忘的狀態了,等她緩過神來,就發現大家都已經走了。
佟少恭要救林繡月,還要處理父親的遺體,歐陽蘭也不放心,還想給馮君去找大夫治傷,所以他們都急匆匆走了,最終,劉姝碧發覺隻剩下了自己。
她的淚水又一次流落了下來。
想起這次的事,是得不償失,咎由自取嗎?心中有著無盡的冰冷與刺痛。
眾人都先回了瀟湘酒家,佟少恭為林繡月、馮君請到了城裏最好的大夫,開始為他們診治……原本馮君不至於傷得這麼嚴重,但不知道怎麼,他身上似乎有某處傷病發作了,起初還顯得不嚴重,現在卻好像支撐不住了似的,佟少恭為他安排了屋子讓他住下,大夫然後給診治傷情,歐陽蘭則陪伴在他身邊。
佟少恭然後開始籌備父親的安葬之事。
對於父親的突然離開,他的打擊實在很大,很沉重,沉重到讓他一片混亂,幾乎什麼都不能思想。
他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太突然了。
他實在接受不了。
但他是性格堅強的男子,並不會因此而被擊垮。
等緩過了心神以後,他就開始籌備父親的後事了,父親的遺體已被毀壞,不能讓他不得安寧,瀟湘酒家中的人知道了這件事,大家都紛紛表示很震驚與難過。
劉姝碧也回到了這裏,但沒有看到兒子,這時候,天色已晚了,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內,想起了今天的事,她的腦海中一直有丈夫臨終前的那絲笑容。
忽然覺得很心酸,很慚愧。
是自己害死了丈夫,卻汙蔑別人,在說著那番話時,良心還存在嗎?
屋子裏很黑暗,很黑暗,她於是點起了一盞燈。
她看著桌心的燈火,這燈火也並不明亮,隻能照亮附近尺許,屋子裏仍然沉暗得很。
劉姝碧就這麼坐在屋子裏,呆呆地出身,呆呆地不動,一直坐了很久。
期間又小紅過來詢問,夫人是不是有什麼吩咐,要不要送晚飯過來,她隻是搖了搖頭,就讓對方走了,不要再來打擾她。
從那之後就沒人來看她了,她似乎落入了最最孤寂蒼涼的境地。
但是她感受不到,如今,她的腦海中還是徘徊著丈夫臨終前的一切,那句話,那個笑容,那眼神……
她的淚水又滑落了下來。
她終究不是個喪盡天良的人,對別人,或許夠毒,狠心,對於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丈夫,這最親的親人,她終究還是有良心的。
所以每每想到這裏,她的心就無比難受與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