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也奇怪,步溫書三言兩語,似乎他們不曾分離。步溫書說的輕描淡寫,唐白薇後來忍不住查了一下國內新聞,才發現她不在海城的時間裏,步溫書遇到的事多麼驚心動魄。麵對眾多的嗬責,他不但挺了過來,時候表現得很淡然。如果她不問,也許他不會說。
她困在感情網中與自己情感鬥爭,瞧不清外麵更寬廣袤的世界,躲在自己風平浪靜的心裏,默認自己的安全的。忽然那麼一刻,她很自責。自責他需要陪伴的時間,不但沒有幫到他還成了拖後腿的那一位。天性和自我拉鋸,唐白薇認為自己變堅強了,可以自己拿捏主意,不再依賴任何人。然而她的堅強一觸就破,她隻是戰場上潰敗的逃兵,懦弱到了極點。一旦受到不如意的創傷,又竭盡全力躲開。而步溫書從來沒放棄過她,一次又一次把她撿回來。
唐白薇想問他關於海城的事,他說,你隻要想著我就行。一句話把她堵得無話可說,步溫書是不會詳細說了。
與此同時,她看著步溫書疲憊的神情有些愧疚。她不知道步溫書會呆著這裏多久,國內的工作他不可能放下,但是此時他緊緊閉著眼睛在她身邊沉睡,看上去異常疲憊。她從來沒有見過步溫書連續幾次都睡得那麼沉。
她不禁思緒亂飛,首先聯想到莉齊和弗迪對他的恭敬態度,脈絡清晰了,唐白薇以為機場那次成功逃離不過是步溫書做樣子給她看的,為什麼如此迂回?就算他當時來不了也能讓她知道自己被抓住了。
唐白薇一直想不通的問題,耳邊是他沉穩的呼吸聲,忽然有了答案。
他把她放在心間上。
步溫書在她心裏是無所不能的男人,因為他無所不能所以總是喜歡別人按照他的方式轉動。但世界上哪有無所不能的人?隻要是人類,就會遇到各式各樣的麻煩。情感麻煩,工作麻煩,健康麻煩等等,而她不聽話也是給他帶來麻煩,他遇到輿論攻擊也是麻煩。但是他從來不把他遇到的麻煩告訴她,所以她總是以為他無所不能,霸道至極。步溫書過於強勢的手段逼著她做她按著他預設好的方式走,這種強硬讓她深感負重。
學生時代的自己說不出的輕鬆愜意,但是回到國內後,唐家的事情,他的逼迫都成了與她無憂無慮學生時代的悖逆。她把時間花在學習上,業餘時間嫌少接觸別人,所以她更多的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沒有意識到,出了學校,她要麵臨的就是鮮活的人際和社會關係處理。
遇到了問題,她的懵懂應變就是逃避。並且深深依賴這個武器,以為避開了就萬事安全了。她沒有反思自己的錯誤,而是把遇到的問題歸咎在別人……尤其是歸咎在步溫書身上。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壓力幾乎都壓在步溫書肩頭。
哪怕步溫書的出發點是占有欲,但是步溫書真的不欠她了。除了父母,沒有誰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但是她父母對她並不好。而步溫書很多時候好到超出所有。
步溫書深陷沉眠時,唐白薇忽然心靈開竅。她對步溫書的抗拒,源自自己無法適應步溫書的做法,歸根到底是自己的處理麻煩的不擅長。
她已經完全想明白了,為了引導她走出來,他一步步做的事。除了不讓壓力降臨她身上,他給她建造了一個舒適的環境,莉齊.貝利,弗迪南德、博林布魯克都是鑄造環境中的一環,為了她,自己累到深睡,他有心了,而她未曾向他道謝。
唐白薇忽然有些心軟,從一開始她一直在逃離,憶起過往後更是不願原諒,但步溫書真是罪不可恕的人嗎?她眼神迷離,手撫在肚子上。
唐白薇微妙的變化步溫書不得而知,因為唐白薇還是每天板著麵容,似乎不太高興他的到來。但唐白薇每天都在暗悄悄觀察步溫書,觀察這個除了家人以外最熟悉的人。她宛若旁觀者發覺步溫書在麵對她不同表述方式也會有不同的變化,她的內心升起一股隱秘的情緒。他們就像相連的個體,互相影響著。
唐白薇暗地裏的觀察實驗還沒得出結論,一位不速之客來臨了,赫然是步溫書的父親。他們正在談話,唐白薇從遠處張望了一下,步海生怎麼找來這裏了?她不想和他見麵,她覺得自己身份還挺尷尬的,以前和步溫書訂婚的不是她。而且步海生似乎很不喜歡她。她也不想帶著孩子去找罵。
沙發上對坐的兩人神色不佳。
步海生臉色鐵青,“你真的要把我的心血捐出去?”
步溫書冷聲道:“步氏有大半的資產是我賺的。”
“那你是靠我的錢發家的。”
“我隻捐我賺的那份出去。”
“不可以!”
步溫書眼眸轉暗,黝黑的暗芒一閃而逝。“哦?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步海生有點支吾,最後氣道,“你是我兒子,要聽父親的。”
“等你盡到父親責任再說。”
“你是怪我嗎?怪我當年和你母親……”
“閉嘴。”步溫書站起來,麵無表情道,“你想被我打第二次嗎?”
步海生怒指著他,另一手按著新心髒,為他不尊敬父親而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