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元鳳目微瞠,可見他布滿了血絲的眼底。他盛氣淩人,漸漸抵近了她:“你不是想為師過來麼,逃避什麼,你的手呢,拿來?”
傾歌慌亂地把手背在身後,一味地隻知向後退開,她不敢麵對楚天元的反常,不敢麵對她的欺騙,她像一隻慌神的小鹿,在他麵前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她飲泣吞聲,小心翼翼地退後、求饒,“對不起……求您不要再過來,我什麼都不要聽,我不想知道,不要告訴我,求您了,讓我做一個傻子、呆子,我寧願沒有聽覺和雙眼,求您了,不要告訴我……”
楚天元冷冷地抽動嘴角,緩下的步伐越漸沉重,“怪為師這兩年來一直太縱容於你,你竟是非不分,為一己之私而枉顧天道!你想知道什麼,為師全部告訴你!”
“不,不……”她聽不出他話中所指,但他的臉上分明寫滿了憎惡!他厭惡她,這就是他的態度!她不敢相信自己處心積慮地隱藏身份,為了這個秘密受了那麼多的苦,拚著性命舍去了雙耳,終究,還是瞞不過他……
楚天元像一座沉寂多年的火山,洶湧地爆發著,自傷在休彌手中,輾轉多日,他日日活得比死更難受,回回用功調理身子,卻次次瀕臨走火入魔,他無法再安下心魂修習,隻因生命中有了一個叫做傾歌的女子,而這個女子,本不是他宿命中注定的女子!
她為何要欺瞞?欺瞞的下場,將是他們萬劫不複!
他一點點地欺近她,眼中不再有往日的平和與寵溺。
在她看來,往日他的和顏悅色,應當算是對她的寵溺了吧,比起兩年前他一掌打碎她的骨頭,流盡了鮮血,耗盡了精元,等死了心髒,再拿走她的記憶……在她麵前平和的他,應當算是對她的寵溺了。
她的心因他而死,那件事她知道,一直都知道,隻有楚天元能殺她,而在殺她之後大家都默契地不願提及一字。她不曾怨他半分,他錯以為她是轉世魔星,他恨魔星造下的孽,殺她,本是與她無關。
“師父……”她無力地倒在地上,失神地看著他,目光柔弱地一碰即碎,隻為求他不要再靠近一寸。
他站在她身前,冷冷地睥睨,素潔的長衫無風自動,而後他矮下身子,霸道地拿起她顫抖不堪的小手。
傾歌害怕“聽見”他說到她的身世,同時又有那麼一點小小期望。在楚天元揭開真相之前,至少還能感受到他的絲絲溫柔,他的指尖微涼,接觸在她燥熱的手上時,一陣異樣的舒適感沁入心脾,即便帶著他的溫柔,也如止渴的鴆酒。
她驚惶地搖頭,一字字念到:“不要,我不想聽,求您饒了我,饒了我吧……”
“師父!”一個驚訝聲傳進殿內。
楚天元丟下傾歌的手緩緩站起,回身。
言浪快步走來,恭首敬到:“弟子不知師父在此,請恕弟子冒昧。”
“無妨,”楚天元轉而在傾歌臉上打了打眼,與言浪吩咐:“今後十日內為師不會再來寢殿,好好照顧你師妹,她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是!”言浪趕緊應到,下意識順了順狂跳的心口。送走楚天元,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言浪快步趕去扶起傾歌。
這時的她雙目無神,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拍了拍她泛著青紫的臉龐,小聲問:“剛才師父怎麼了,從沒見他這樣失態過,她跟你說什麼了,把你嚇成這樣?”
傾歌驚慌失措,緊緊抓住言浪的雙手,麵如白土:“二師兄我好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人能救我,我真的無路可走了,我會活不成……”她無骨一般順著言浪的手臂倒下去,失魂落魄地自語著:“如果失去他,我一定活不成了……”
觀景台立於修道場西手,是此地最高的一處風景,身在觀景台可見大半個修道場的景象。
此刻,微風靜謐,本是綿暖柔和,吹在臉上,居然有一種冷厲的痛感。
楚天元指間一動,已有了預知。他雙手負後,隻安靜地站在此處,目光微舉。
半個時辰後,視線中出現了一位穿著白衣華裳的女子,女子雙手臂伸展以劃翔的姿勢俯衝而下,像美麗的蝶,及她靈巧的雙翼。
一聲鳥鳴劃破長空,是大鵬鳥的喧囂之聲。
大鵬是九公主雲謠飼養的坐騎,說是坐騎,其實很少使用。當年她因一時心血來潮命令大鵬和傾歌搶奪影石,反叫傾歌拔光了它的羽毛,此後雲謠便因嫌棄大鵬而不再使用,如今大鵬再次出現,自然是雲謠的刻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