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有些疲憊,歎道:“本座不殺你,你應該明白為什麼,你活著就證明她應該還在世,說吧,她在哪呢?”
“世人皆知她被葬在顧氏王陵,如今應該在您府上吧。”歆樾想起當年自己看著空蕩蕩的墓室,整個人近乎崩潰。
後來才想明白,能悄無聲息從王陵帶走她的,隻有眼前這個人了。
“沒有。”少年修長的手指撫上額角捏了捏:“你知道當時本座的狀態,本座回去時,王陵已經空了。”
“你說什麼?”歆樾瞬間雙目通紅。
少年卻似笑非笑看著他,打量了一會,好像是信了他說的,出聲道:“其實,這也無妨。”
“不知你有沒有聽說一種秘術,取魘之心,魔之心頭血,就可以把死去的人魂魄喚回。”
“若是想要起死回生,那就更簡單了,隻需要把壽命分給那個人一半。”
“你說,我怎麼可能舍得放開她的手呢?”
歆樾心中如雷重擊。
“怎麼,你不期待她回來麼?”少年撫了撫手中的長鞭,似乎不滿意他的反應。
“樾歆五年裏日日期盼主人歸來。”
“嗯…巧了,聽聞你和今日那位姑娘也要去瀾州,本座恰好也同路,那就一起吧。”少年起身走到歆樾麵前扶起他的身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歆樾突然想,也許從顧堯找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信過自己說的話。
恐嚇,威脅,利誘,這一出戲他以為自己演得有七成真,在他眼中也許就是個跳梁小醜。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同回了客棧。
“來,髒兮兮的,都不好看了。”顧堯停住腳,攔下歆樾,一隻手伸出來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果然,那條長長的鞭痕消失了。
歆樾苦笑,痕跡是消失了,可還是一樣的痛,顧堯的手段真是一點沒變。
“你回來了啊。”十一手裏還拿著啃了一半的柿子,看到歆樾現在客棧門口,整個人呆呆愣愣的,趕緊出聲詢問。
“姐姐…你怎麼?”歆樾回過神,見到十一一襲白色勁裝短袍從樓上走下來,披著一件灰色錦毛鼠大麾,一挽長發使根長繩係住,眉毛畫的直入雲鬢,整個人清爽又利落。
十一原地轉了個圈:“掌櫃說這世道男裝會少許多麻煩,你看這樣如何?”
“小姐這身,貴而不俗,高潔不失親近,賞心悅目。”顧堯原本是坐著,說了兩句話便起身走到十一麵前,自我介紹道:“先前不知姑娘身份,多有得罪,恰好我近日也要參加瀾州冬獵,與兩位順路,叨擾了。”
十一雖不喜眼前的少年,但看歆樾與他相識,也不便多說什麼,點了點頭:“臨仙淵白祈座下弟子十一。”
“翕和。”
溫熙和睦?十一不禁皺了皺眉。
沒有自報家門,也看不出他身上有精怪氣息,十一隻好當他是隱了姓名出門修習的誰家小公子。
點過頭便幾步走到歆樾麵前,把柿子隨手丟到門外,拉過歆樾的手往樓上走,邊走邊抱怨道:“你看看頭發亂的,衣服也沾了灰,趕緊上去洗漱。”
歆樾被拉著上了樓,回過頭看了顧堯一眼,桌上一盞油燈,照得他的臉一半陰暗一半光亮,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可要同我解釋解釋這位翕和!公子是何來路?”
“他…是我的故人,因為不喜家中煩悶,此番借道與我們一同前往瀾州。”
十一一聽,便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了,側過身從包裏翻出一身衣裳,扔到歆樾懷裏:“換了吧,明日啟程。”
歆樾拎著衣服,一言不發地挪回了房間。
命運的齒輪一旦轉動起來,一切都會變得天翻地覆,好希望她永遠活在這一刻,永遠這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