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師姐。”門外的小師弟輕輕扣了扣門,聽聲音就知道來得人小心翼翼。
果不其然,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個個子小小的少年,約莫和歆樾一邊大,隻看了她一眼便埋下了頭,耳朵都紅了起來:“師…師父傳話來說,大師兄回藏書閣找書,有幾本樂譜缺了,想來是在師姐這裏,叫師姐回借給大師兄。”
“嗯,知道了,過會兒我親自去送。”
那小弟子點點頭,臉依舊是紅了整張,等到十一回了房間半晌才緩過來神,不由得想起師弟們背地裏對師姐的外號“冷師姐”。
唉,美是真的美,可惜太沒有人氣兒了。
“叫那小師弟送去便是,姐姐何必辛苦一趟。”歆樾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掏出一包小魚幹吃起來。
“這你可就不知了,那位宋師兄可是淵主的親傳弟子,據說十幾歲時便下山入朝為官,一代少年名相。”
“而且…傳言他生得十分好看,比之淵主也不遜色,待人親和溫熙,我可得去開開眼界。”
歆樾沒說話,一雙幽藍的眼睛盯著十一,把她後背都瞧出來了一陣冷汗。
十一哆哆嗦嗦放下手裏的書:“其實…我不去也…也是可以的。”
“沒事,姐姐去吧。”歆樾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好像沒事兒人一樣,又架起了二郎腿。
“哦,那我便去了。”十一撿起書,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床簾擋住了窗裏照進來的陽光,歆樾的一張臉藏在陰影裏,兩條腿還架著,整個人卻僵硬著沒有一點動作。
半晌,他才緩緩放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
十一剛走到殿外,就差點被殿內扔出的茶盞砸到,虧著她機靈,身子一閃便拐到了一旁牆角。
“荒唐!簡直是荒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你一向是最懂事的,非要娶親也無妨,可為何偏偏是她,且不說別的,她已經是個死人,你!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十一還是第一次見師父發這麼大的火,地上劈裏啪啦都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想來這回是真的急了。
十一更好奇的就是,師父為什麼說宋師兄要娶個死人呢?
“師叔。”清冷淡漠的男聲倒是和十一想象中溫潤公子的形象有些出入,那人聲音依舊平靜,似乎師父的怒氣不能影響他分毫:“弟子曾經以斬妖除魔匡扶朝野是畢生之道,也因為成了公主的入幕之賓而羞愧難當,恨不得了卻半生以示我心。可是,弟子到了今時今日才真正想明白,她又有何錯,這一切不是她的選擇,是這世人是這朝野是這天下!如此逼她。”
十一捂住嘴巴,差點驚歎出聲音,這樣的秘聞竟被她聽了去!
沒想到宋師兄真的做過公主的麵首!
十一興奮地打算繼續聽牆角,卻聽見殿內中氣十足的聲音道:“誰在外麵?滾進來!”
隻好灰溜溜地滾進了大殿。
“弟子十一拜見師父,見過大師兄!”
殿內隻白祈和宋亦塵兩個人,十一偷偷抬眼,果然碎掉的瓷器都四分五裂躺在地上,她再向前望,那白胡子老頭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
而他旁邊跪著的那個玄色衣袍的男人,背對著十一,衣裳料子是她不曾見過的,上頭繡著兩隻仙鶴,看著十分貴重華麗,約莫著就是丞相官服了。
因著十一身份特殊,又是女孩子,白祈平日對她十分縱容,這會兒看見是她進殿也沒有大發脾氣,隻瞥了一眼冷哼道:“你倒是膽子大,什麼牆角都敢聽。”
十一嬉皮笑臉賠笑道:“氣大傷身啊師父,您看這不是您讓我把琴譜送來的嘛,我呢也是剛到,剛到。”
白祈的臉色稍稍緩和,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終究還是沒有多言,隻擺了擺手道:“你許久沒回淵上了,去拜見你師父吧。”
地上跪著的人身形晃了晃,還欲再開口,白祈卻轉身離開了。
十一頓了頓,上前走到了他的身邊,說道:“師兄,師父已經走了,你先起來吧。”
那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
十一隻覺得心頭一顫,比之第一次見到白淵時更甚,若是說見到白淵時她是一半懼意一半仰慕,那看到麵前的人便是徹徹底底的驚豔。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明明不是瀲灩精致的麵龐,皮膚卻好似精心雕刻的璞玉,完美無瑕,溫潤自然,遠觀仿若神佛高不可攀,近了又像春風一般和煦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