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肩膀？”顧堯發現十一的動作受了限製，衝她揚了揚下巴：“下手還挺狠。”
十一扭過頭沒好氣：“關你何事。”
“是是是，不關我什麼事。”顧堯笑了兩下，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真的有些無趣，便向後撤了撤，靠在了樹根旁。
顧堯想起第一次見到十一的時候，覺得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太不像溫莘了，不張揚，不嬌蠻，隻會不動聲色地默默掏口袋，和她以前舞著鞭子教訓人的模樣大相徑庭。
可是瞧樾歆那副模樣，分明就是個藏不住事的，隻好留在她的身邊再仔細觀察一番。
顧堯是後來才又覺得，眼前的這個十一真的就是溫莘吧。
快有十年了，在那麼久的時間裏，他都快忘記了曾經和溫莘一起長大的模樣。
無休止的爭吵，兩個人漸漸疏離的感情，最後大家都戴上了麵具，變得不堪，變得癡狂，麵目全非。
他都快忘記了，從前的溫莘好像就是十一現在的樣子，聰明，蠻橫又可愛。
溫莘的生母溫婉舟是瀾州王室第一美人，名如其人，溫柔善良，才情更是舉世無雙。
後來長公主下嫁狀元郎，又成就了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顧堯仔細回想，後來呢。
後來狀元郎棄筆從戎成了將軍，帶兵出征越州邊境，一個舞文弄墨的公子，不過幾日便成了戰場上的刀下亡魂。
隻留下那一雙可憐的母女，聽著好不淒慘。
可就是這樣落魄的長公主，卻偏偏被越州王上瞧了去，隻一眼，顧淩絕就決定了，此生非溫婉舟不娶。
於是異國公主搖身一變成了寵妃，榮冠宮闈，一起被帶去的小女兒也成了比顧淩絕親生兒女更寶貝的喜樂公主。
喜樂喜樂，多賜福的封號，跟那個冰冷的王宮沒有半點關係，保佑她一生平安喜樂，做他最寵愛的小女兒。
他那暴虐荒誕的父王啊，除了在溫妃宮中的時候像是一個好夫君，好父親，麵對著他們這些親生兒女的時候，卻是連一絲多餘的感情也不肯施舍！
顧堯那時便恨他們。
他恨顧淩絕因為他是宮女生下的兒子對他不管不問，恨溫莘不是王室血統卻比他身份更高貴，恨和他留著一樣血液的兄弟們對他肆意淩辱。
可是後來溫婉舟卻把他接到了身邊，悉心教導，處處庇護，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愛著他。
到了最後，他卻卑劣惡心地愛上了她的女兒，愛上了自己的王姐，謀朝篡位，骨肉相殘，亂倫宮闈。
這些都是他。
是他親手毀掉了他的蠻蠻。
顧堯的回憶有些淩亂，入魔以後他一直是這樣，旁的記憶都很清楚，但隻要想起溫莘，總有些壓製不住。
他輕輕運了口氣，再次睜開眼睛。
望向十一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很平常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從他確認了溫莘還活著，他無時無刻不想陪在她的身邊，讓她永遠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