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清溪。本來我也沒臉給你打這個電話，可我想了好久，還是很想和你說說話的。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還關心我的身體，說實在的我……，我也說不出來。那次看到你，我就想到過設法聯係到你的，可我沒有辦法。上次你給我打了電話，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他說的是高興，清溪卻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他在難過，“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還惦記我的身體，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很慚愧，本來是我該問候你的，卻讓你先來問候我，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惦記了好久，終於還是鼓足勇氣和她通了電話，由不得激動。
“知道你身體不好，我問一下也是應該的，你別多想，我隻是希望你身體好一點。”清溪知道他打這個電話還不定前思後想了多久才下的決心，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季永源長歎一聲：“我怎麼會不懂呀，清溪？我隻是感覺到對不起你，所以不敢和你說話的，想起你有時候心裏就特別難受，可我知道過去的事情無法彌補。我希望你過得好，過的快樂，這是我的真心話，隻是……我怕你覺得我虛偽不敢說。”既然勇敢地突破了心中的障礙，那就說出心裏話吧。把話說完，他感到了一絲輕鬆。
清溪的心漸漸下墜，提起以前，她不是難過而是難受：“都過去了，不用在提。謝謝你還記得以前，也謝謝你對我的祝福。”
“清溪，我是人呀，我怎麼會不記得？隻是……不能說而已。這一生，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感覺自己虧欠你，我從來都沒有忘記以前，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隔了這麼多年，每一次想起你心裏都是難過，那是我心頭的傷疤，不過是我層層包裹起來不願意去觸及罷了，因為我也怕痛，那個傷……，也許要留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了。也許我不該說，可我……說心裏話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無情的人……”沒有人願意讓別人怨恨的，他也是，所以他決定說出來。
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年，他這樣說的時候還是感覺到胸口銳利的痛。可，人生有幾個二十年，他害怕他沒有接下來的二十年了，所以想把這些話說出來。他也想過了，時間這麼久，就算那時清溪怨恨他，到現在她怨恨的心也總該淡化了一點。
清溪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他的話緊緊攥住，她不否認自己對他的恨意，但此刻她覺得自己理解了他：“我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我總以為一個男人在拋棄一個女人的時候，會徹底把她從心底拔除的……”
“不是不是，”他急忙否認，“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樣，清溪。人就是人不是神仙，總有把持不住的時候，所以就總有悔恨和遺憾，也別把有了婚姻又對別人產生感情的人都看成是壞人，他們也許不應該，但絕對不完全都是想做壞事，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沒有人敢保證這一生隻愛一個人，也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不會被別人愛上。愛有好多種，愛有時候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折磨……”
終於放下了電話，她相信季永源沒有說假話，她覺得他和她說假話也沒必要，她相信了他。——都二十年了，現在騙她也沒有意義。
生活就是一個黑洞，每個人都是摸索著往前走，希望找到光明，可碰到什麼走到哪裏不是自己完全能夠左右的，所以隻能承受，然後努力向前。黑暗裏，看不見誰會碰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遇上誰，能夠相伴一程就是緣分，有緣就珍惜，沒緣分就放手，都不要有恨，誰都有自己的苦誰都難過，沒必要給自己過不去也被必要給別人設置障礙，該來的還是會來該去的終究要去。
季永源的電話讓她的心頭敞亮了很多。
快要十二點的時候，清溪下床想出去看看，走到門口還沒有開門就聽到了敲門聲，她打開門看到了手裏提著一個袋子的婆婆。
“媽，你怎麼來了，有事打電話我過去不就行了嘛，這麼遠，你還親自跑過來。”看到老人顫巍巍的樣子，清溪覺得心痛。她總是心軟，都沒辦法改變這個毛病。
婆婆進門把袋子放到了茶幾上，然後打開往外邊掏東西：“你還跑什麼，都這樣了就少走幾步路吧。你爸爸不放心，非要我來看看你。你也真是的，怎麼不小心碰成這個樣子。以後可要注意了，別以為自己年輕就什麼都不在乎，走路的時候慢一點兒怕什麼呀，碰著你了你自己疼，沒人替你。”她一邊囉囉嗦嗦地說著一邊把東西拿出來。清溪看到了烤的金黃色的饅頭片，兩個很小的包子，一個花卷，兩隻雞蛋，一隻食品袋裏麵還有鮮豔的小菜，接著她又拿出保溫杯把蓋子揭開，清溪馬上聞到了撲鼻的香味，是雞湯。婆婆把東西掏完後站直身體，“都中午了，趁熱快吃。你爸爸讓我走快點兒，說別時間長了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