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坐了一會兒，悵然若失地關了電腦上床。
第二天清早打開手機就聽到新信息的提示聲，她一下子想到是他，心不由收縮起來，忙打開看，——是他！
“我們早就到了的呀，什麼都安置好了，你放心。我們一行好幾個人，我和一個同事住在一起，所以不方便給你回複信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她一下子心花怒放，差一點就要蹦起來。他是在意她的，惦記她的，隻是不方便而已。知道他的心裏有她一席之地，她再無所求。夠了，一切都夠了。雙手緊緊地抱著手機，仿佛手一鬆手機就會消失，——她怕的是他的信息消失。她怕失去和他的聯係，怕他從她的視線中消失。隻要有他的信息，一切都夠了，足夠。
清晨，天空一片灰色，伴隨著凜冽的寒風。她第一次感覺到回家的路上不冷。樹木幹硬的黑色枝椏被風吹過時嗚嗚地響，往常她總覺得這個聲音難聽，因為寂寥冷清，現在她覺得這聲音是希望的角號，在告訴她春天到來的信息。她抬頭仰望路邊的樹，眼中竟然是大樹濃翠如蓋，掩映著小路通往希望的巔峰。她笑了，頓覺撲入口腔的空氣是前所未有的芬芳。霎時間仿佛置身於萬紫千紅的花園，呼吸的是百花的清香。風掠起地上的紙屑晃晃悠悠，她覺得那飄搖的細碎紙片就是翩翩飛舞的蝴蝶。而她就徜徉在千姿百態的花園，看彩蝶舞蹈。
沒有人看到她的笑，那是沉浸在幸福中的笑，滿足在快樂中的笑，不再有任何欲望的笑，單純如嬰孩，豐滿如圓月，清亮如露水，晶瑩如水晶，燦爛如鑽石，凝聚了百花的精華，容納了天地的靈氣，又用朝陽的第一縷霞光溶解，然後鋪設在她的臉上。
而他，永遠也不知道他的行為對她產生的影響。如果他能夠看到因為他的信息讓她的臉上出現過如此精妙絕倫的笑，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傷她的心。但是，他不知道。
“媽，今天你不錯，你看你的笑容一直在臉上，媽媽笑著真漂亮。”齊佳看著走到餐桌前把最後一道菜放到桌上的清溪說，媽媽高興，她更高興，為媽媽的高興而高興，在她的記憶當中，媽媽的笑容很少，尤其這樣的笑，好像她還沒有見過。
“是嗎，我沒有覺得。”她笑著看了看女兒，把圍裙解下，返身走過去放回廚房裏。她的腳步很輕快，輕靈的如蝴蝶在花朵上跳舞。連她也不記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有過這樣輕快的腳步，她以為自己老了，沒有了活力，所以腳步變得凝重，沒想到自己還是可以用少女時代輕捷的腳步走路。
齊澤斜著眼睛看她走過來，悶聲悶氣地說：“神經病一個，高興的時候高興個死，不高興的時候拉一張苦瓜臉，就好像誰欠了你什麼。”
清溪聽到了他的話，心裏黯了一下，眼前閃過帶給她笑容的那個人的影子，笑容僵在了臉上。但隨即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毫不介意地對他笑笑。她知道他是她的丈夫，更知道自己的笑容從何而來，她懂。她不願意讓丈夫不高興，也不願意讓笑容從自己的臉上消失。
清溪沒有因為齊澤的揶揄改變心情，雖然曾經有一刻她的心裏很難受很不安，但她沒有讓那種難受和不安滯留太久。就算心中留有對齊澤的歉意，也認為她和那個人的感情有多麼一點不應該，但她還是無比愉快的。畢竟她是現代的女子，就算心裏有很多封建的殘留，但已經不能阻止她的選擇，她覺得就算不能把他們的事情拿到光天化日之下，就算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親近，但他們絕對沒有出格，絕對沒有下流，他們的感情不過是精神領域中的一種寄托，有什麼不可以？
白天的時間畢竟好過，因為有工作，有家務，所以不覺得漫長，但晚上就不是這樣的了，清溪呆呆地坐到電腦前不知道該幹什麼，心裏空空的。本來把隱身的設置取消別人就可以看到她在線，她也可以選擇好友聊天的，但她寧願枯坐也絕對不那樣，她覺得那樣做是對燕青的不忠。其實，這樣想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感到好笑的，但她還是有這樣的想法。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就應該好到底，絕不能三心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