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行輕輕摩挲著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然後取出自己的虎符交給右側的親兵說道:“張戶,想辦法逃出去,把本帥的虎符帶回帝都,讓家父獻給陛下,就說張雨行統率無方,導致夜雨軍遭到覆滅,所有的責任全是我的錯。然後你秘密告訴家父,張家完了,盡快向陛下請罪,能夠保全族人就是最大的福分,千萬別奢求太多。更不許讓家族對陛下有任何怨言,否則徹底完了。”
大難臨頭的張雨行腦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看到了張家的可悲下場,他隻能盡力挽救,希望能夠給家族爭取一線生機。
陛下心狠啊,能夠舍得把最精銳的主力部隊拿出來犧牲,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抄家滅族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隻是千萬不要讓家族走到那一步。
張戶跪在地上,鄭重地叩了三個頭,然後張戶扯下自己的鎧甲,衝入了血肉橫飛的戰場,他是死士,絕不會推脫自己的職責,哪怕這個職責看上去好像有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實際上就算張戶完成了使命,成功把虎符和張雨行的遺言送到了帝都張家,張戶也不會活下去,他會給戰死的主帥的兄弟們一起殉葬。
張雨行整理著自己的儀容,他對儀容很苛刻,如果夜雨軍的戰士邋遢,他會懲罰上麵的軍官,因為他無法容忍軍紀不整的部下。
張雨行用一塊潔白的手帕擦著戰甲上的泥點,耐心得彷佛撫摸情人的肌膚,他不會讓戰甲蒙塵,至少在死亡來臨之前他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數十個親兵屹立如山,現在發布任何命令也沒有用了,惡魔大軍侵襲速度極快,殘餘的戰士已經被分割。
在數十個惡魔首領指揮下,惡魔大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超強戰鬥力,悲壯的嘶吼和呐喊彷佛在天邊,張雨行置若罔聞,依然耐心擦拭自己的戰甲,似乎永遠也擦不幹淨。
魔雲正在壓下來,張雨行自言自語地說道:“我接任夜雨軍九年,我渴望建功立業,我渴望帶領著親如手足的兄弟們贏取更大的榮耀與功勳,可惜繁華如夢,榮耀成空。”
魔雲在上空停下來,一個晦澀的聲音說道:“你可以重頭再來,加入神族大軍,你這樣冷靜的將軍會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張雨行慷慨地說道:“不可能,張家人豈能背叛自己的祖國。”
魔雲中那個生硬的聲音說道:“你擔心自己的家族,我聽到了你叮囑那個部下,也看到了他在企圖逃走。一個對你如此苛刻的祖國,有效忠的必要嗎?”
張雨行的頭垂下來,魔雲用誘惑的語氣說道:“神族不擅長管理這個繁華的世界,我們需要一個代理人,你很合適。”
張雨行的目光看著左右的親兵,這些實力強悍的親兵彷佛什麼也沒聽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僵硬,眼中閃爍著悲哀。張雨行如此的懦弱,讓他們失望了。
張雨行聲音顫抖的說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是不是認為我很懦弱,那你們滾啊,滾去戰鬥啊。”
一個親兵轉過身,對著張雨行單膝跪下,說道:“雨帥,屬下寧願戰死,永別了。”
第二個親兵、第三個……越來越多的親兵跪下行禮之後起身向遠方衝去,他們無法接受投向惡魔的屈辱命運,他們寧願用鮮血和死亡來洗刷自己的羞辱。
張雨行幹笑,笑聲如此的蒼白,依然留在張雨行身邊的三個親兵黯然低頭,他們不是不想去戰鬥,可是他們接受的是張雨行父親的秘密使命,永遠保護在張雨行身邊。
魔雲降落的更低,用滿意的語氣說道:“走出這一步看起來很難,但是你想一想,如果你下令停止戰鬥,會讓多少英勇的部下保住性命?你這不是懦弱,而是大無畏的勇氣。抬起頭做人不難,為了自己的手足兄弟而低下頭才是真正的勇敢,我看好你。”
張雨行抬頭看著魔雲說道:“你到底是誰?我總不能連效忠的人是什麼樣子也不清楚。”
魔雲緩緩分開,一個穿著黑袍的絕美女子長身玉立,張雨行發出吞口水的聲音,他呆滯地向魔雲走去。
一個親兵終於忍不住悲憤地說道:“雨帥。”
張雨行回頭看著那三個親兵說道:“我知道你們肩負著父親暗中的使命,可是你們能夠理解我,對不對?”
張雨行用手臂擋住自己的臉,小跑著衝向魔雲,魔雲中的黑袍女子傲慢的伸出左手,準備迎接這個投降的敵人主帥。
果然是地位越高越怕死,惡魔世界流傳的箴言一點兒也沒錯,地位低下的戰士悍不畏死,敵人主帥卻投降了,真好,這等於擁有了一個掌握敵情的重要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