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進看到的是“進京勤王”四個字。
李重進問道:“這是範相親手交給你的?”
那人點點頭。
李重進把那張紙放在蠟燭上點燃,對那人道:“這裏不能久留,你今天就走,回去吧。”
“怎麼回複範相?”那人追問道。
“不用回複。”李重進道。陳覺拿著一把紫砂壺,對著壺嘴喝水,水在他的喉嚨裏咕嚕咕嚕地響著,另一隻手拿著一支小的竹棍,在調教鸚鵡。那鸚鵡叫道:“陳大人饒命,陳大人饒命!”陳覺大笑起來,“你還真乖巧,饒你一命!”
劉承遇從外麵進來,手上拿著一封書信,“大人,江北李重進來的密信,指明交給您!”
陳覺一愣,“我跟這個李重進素無往來,和他有什麼好說的?”
劉承遇把信交給他,他拿著信,在蠟燭上烘了一烘,蠟封熔化了。“願與江南交好,與陳兄悠遊於淮北,於黃河品鯉魚,於汴河看花燈!……”他把信交給劉承遇,“你預見到了嗎?大周恐怕要亂!”
劉承遇一聽,道:“陳大人,上天賜我們良機啊,讓我們南唐能重新崛起!”
陳覺不以為然地看看劉承遇說:“這是啥話,你真覺得這個李重進就能起事?就是他真敢起事,他又真能成事嗎?”
陳覺在壽州曾經被李重進打敗,如今,他已然忌諱李重進這個名字。劉承遇一聽就歎起氣來,唉,這個李重進,明珠暗投了。“大人,如果周世宗不死,我南唐必亡!如果柴宗訓長大成人,坐穩了皇位,我南唐也必亡!如果柴宗訓坐不穩皇位,讓趙匡胤做了皇帝,我南唐更是必亡!當年李景達千歲,率領二十倍於趙匡胤的大軍,可在六合被一舉擊敗,將來我南唐可有多少軍隊能夠經得起這樣的失敗?”
陳覺用竹棍戳了一下鸚鵡,鸚鵡立即叫起來:“大人饒命啊!”陳覺冷冷地說:“你說的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那時候我們早就不在了,我們犯得著為那麼遠的事兒擔心嗎?我死後,南唐在不在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承遇上前一步道:“不管如何,大人,這是一個機會。我們至少可以通過支持李重進,讓他們自相殘殺,他們內亂對我們有好處!”
陳覺不耐煩了,“目光短淺!你可知什麼叫引火燒身?如果李重進失敗,得罪了趙匡胤和張永德,我們還有機會偏安金陵過我們的好日子嗎?”
劉承遇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啞著嗓子道:“大人,要不要把這封信給皇上看看?”
“不用。給皇上看,徒增皇上的煩惱,現在皇上煩惱的事兒還嫌不多啊?就讓皇上安生安生吧。”
陳覺看著劉承遇,冷冷地沒有說話。劉承遇轉身離開之際,他突然伸手,對著那隻鸚鵡一戳,鸚鵡大叫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夜深了,深冬的揚州城上,掛著一輪明月瘦西湖內,一個家仆提著燈籠,領著一個一個將領往後院的湖心亭而來,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著。沿途都有兵士站崗放哨,看樣子,事態嚴重。
李重進坐在燈下,將領悄悄進來,分頭坐在桌邊,一會兒,人都坐滿了,李重進道:“開會吧,大家放開了議,各抒己見吧!”
蘭虎倩站起來一拱手:“各位,京城到處在傳言‘都點檢做天子’。經查,這是趙匡胤等故意放出來試探民心的謠言,京城如今被這謠言弄得人心惶惶,樞密使範質大人來密信,要我們進京勤王!請各位前來,就是商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