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孝贇坐在楠木桌後,給自己沏上一杯茶。嫋嫋茶煙起,書房裏片刻已經飄起陣陣茶香。
蘇孝贇端沏茶杯,呷上一口,碧螺春的回甘在口裏暈開的時候,他這才悠悠看一眼筆直站在桌前的兒子,“錦烈這是故意在激你,你又何必非在老爺子麵前跟他較勁。”
剛剛還飛揚跋扈預備跟了某人拚命的男人,這會兒煩愁的歎上一口氣,“我知道。”他順勢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茶,牛飲而盡,“大伯一家遇難,我已經事事很容忍禹末浩了,這事上他若是再想動個什麼小心思,嗬嗬,”男人深邃的眼眸裏已經浮起層層殺意,“他想給我找不痛快,我幹脆就讓他早些下去陪陪大伯和大伯母,哦,大姐估摸著也怪想他得緊了。”
“糊塗!”蘇大部長氣得重重放下手裏的青瓷小盞,“這話是你能隨隨便便就說的嗎?他,他不管如何,都是你的二哥!”想起18年前那場大地震,自家哥哥嫂嫂外加大侄女兒全部遇難,日本大阪的消息傳來的時候,7歲的孩童雙眼無神的被蘇茂帶回來的淒涼模樣,蘇孝贇到底有些於心不忍。
“爸,”禹末鄉修長的食指,在青瓷小盞的盞沿邊緣打圈圈,“我可不欠他禹末浩的,”他眼神冷冽,“要說欠,那也是老爺子自己做下的孽……”
蘇部長立即製止,“別再說了!”他慣常十分平和的眉眼,這會兒已經蘊上了些煩躁,他沉吟半晌,到底還是把話頭拉回了正題,“你跟那小姑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孩子還小,心性未定,那可不都是用來替自家兒子遮掩的話嘛,自己的兒子,他蘇孝贇能不清楚?這滿身的傲骨氣,跟倔得似頭牛的強脾氣,能輕易的放下身段,去照顧了人姑娘家?看看照片裏,這混小子盯著人姑娘的眼神,他一個當爹的能瞧不明白?再看看今天,錦烈不過說了句瞧了人姑娘兩回,這混小子就跟炸了毛的貓一般,眼瞅著就要上去跟人拚命了,他一個當爹的能瞧不明白?
書房裏,當了自家老爹的麵,禹末鄉幹脆把話挑明了,“什麼那小姑娘,爸,那小姑娘是你未來兒媳婦。人叫孟小白,別一口一那小姑娘的喊。”
“你想都莫想!”茶香繚繚的書房裏,一道不悅的女聲突然響起。
禹末鄉薄薄的雙唇,攸的一抿,“媽,早些時候在普林斯頓,我就好像已經提醒過你,我這事,用不著你來發表意見,更不需要你橫加幹涉。”他再給自己續上一杯茶,看著茶盞裏清澈碧綠的湯色,他不緊不慢呷上一口。
“你!你!”這麼不被兒子當了一回事,聶寶言氣得塗了丹寇的指甲都在顫抖,“蘇孝贇,瞧瞧你養的好兒子,跟我說話這都什麼態度!”
蘇大部長很無奈亦很無辜,“孩子一向,不都是你慣著的嗎?平日裏我對他稍稍一嚴厲,不都是你心疼得直嚷嚷著要跟我鬧嗎?這會兒孩子一不聽話了,就怪我身上了。”
聶寶言高聲道,“蘇孝贇!”
堂堂蘇大部長這才無奈歎口氣,“哎,”他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再瞧一眼自家兒子,沉吟良久,終於正經了臉色道,“阿衍,你還小,未來的事,其實咱們誰都料想不到,現在為了孟小白好,你也莫一味的跟錦烈爭,你要知道,老爺子肯定是不會允許你帶一個縣裏的小姑娘回蘇家的。”
聶寶言點頭讚成,“那姑娘一看就賊精得很,當初在普林斯頓跟我說得好好的,沒惦記咱們家,可是那話說了才多久,兒阿,你看看,這不就纏上了你?這樣一味想往上爬的女孩子,現在多了去了。兒阿,你清醒清醒吧。”
禹末鄉入鬢的劍眉軒成了一個川字,”媽,我再跟你心平氣和的說最後一遍,不是小白纏著想跟我在一起,而是你的寶貝兒子我喜歡了她六年,死皮賴臉苦追了她好些年,才終於追著了她!“他說著話,放下手裏拿著的青瓷小盞,”爸,我知道當初大伯要和大伯母在一起,老爺子也是瞧不上大伯母家,所以極力反對。可是,不管如何,小白我是不會放手的,如果爺爺非不答應的話,“他臉上一直沉沉的表情反倒一鬆,”也沒什麼,反正,我對鼎盛興趣原也不大,離了京都,我反倒更自在,跟小白一塊兒,我們也能好好的。“離了京都,他反倒不用愁了跟小白的距離問題,他一個人自由自在去了C城去了她身邊,豈不更好。
聶寶言氣得太陽徐凸凸地跳,”瘋了!瘋了!簡直是瘋了!蘇孝贇你快聽聽,你養的好兒子說的這都是什麼瘋話!為了個縣城裏的野丫頭,他這是連我們都不準備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