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寒山之上,傳來簫聲陣陣,淒涼入骨,聲聲失魂,定睛一看,原是一紅衣女子,衣袂飄飄,盤膝而坐。
涼風頓起,一碧發星眸,長袍薄履的男子憑空而現。
“你的簫聲,愈發讓人失魂。”男子開口。
女子簫聲一頓,繼而又起。
男子歎了一口氣,閉目苦思,千言萬語盡在心中,苦苦相思,卻又不知從何而說,空餘滿腹淒涼,隻化作一句
“近來,如何?”
“甚好。”紅衣女子未抬眸,放下手中的簫,淡淡說道。
“幽憐!”男子欲言又止。
“嗬,幽憐幽憐,幽幽相思何人憐?”女子抬目望向遠處的群山,眼中水光點點,似包含了半個蒼穹,卻全無神采,透著一股攝人的無奈。
男子拂袖揩去眼角的淚花,沒有開口。
“既然走了,為何還要回來?”幽憐收回目光,望著來人。
“敵國來犯,我軍連連戰敗,軍心散亂,士氣驟減,皇叔要我鑄成王劍,卻需以神女之血祭劍”男子頓了頓。
“幽憐,你隨我去吧!”
幽憐閉目苦笑,自始至終,我都隻是助你成就大業的棋子嗎?
“三年前,你來到這裏,目的是我族神草,兩年後,你帶走了神草,卻也帶走了我滿腹相思,時隔一年,你又來到此地,目的卻是我。”
幽憐轉身看著盛景的雙眼,似能一眼將他看穿,冷冷的說道“隻是你說,我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盛景心中一慌,躲閃著她的目光。
“嗬嗬。”幽憐自嘲地一笑,起身向山下走去,再未看他一眼,隻留幾縷夾香的清風擦著他的麵頰而過,轉瞬,便也消失了。
盛景攥緊了拳頭,心裏卻疼的緊,隻是皇叔的話不停的在腦海回轉,為了天下,不得不從。鬆了口氣盛景沿幽憐離開的路,跟了上去。
走進幽憐所在村子,飄來陣陣花香。不得不承認,此地真的是片極好的桃源之地,若是可以舍了皇帝的身份,與幽憐在此地歸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想到這兒,心頭沒由來的一疼,盛景皺了皺眉。
失神之際,一股凜然之氣自心間閃過,盛景大駭,一把帶著寒氣的長劍早已架在項上。
“若想帶走她,先踏過我屍體。”聲音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看似毫無波瀾的眼眸,卻盯得自己無地自容。
“淩雲。”盛景輕輕移開淩雲的劍。
淩雲並未再過刁難,將長劍收回衣衫不見了蹤跡。
其實在盛景的心裏,淩雲一直都像是個女子,雖為男兒身,但除了明眸小口的幽憐,他還真沒見過比淩雲好看的女子,當然,除了她。隻是淩雲性情孤傲,讓人難以靠近。
“淩雲,讓我帶她走吧!”
淩雲並未說話,隻是看著一朵桃花看得出神,長衫飄飄,不知在想什麼。
“皇上!”正在此時,一手執權杖的長衫老者被人攙著出來,正欲弓身行禮,旁邊的人正是一身紅衣的幽憐。
“祭司不必多禮。”盛景急忙去扶。
“祭司。”淩雲回過神來屈身給祭司行禮。
祭司點了點頭,繼而說道“皇上,國家有難,我們這些做子民的理當盡力而為,若您執意帶神女走的話,我們也不敢過多挽留。隻是神女離村需祭天,今夜我為神女釀一杯送行酒,明日祭天,你便帶她走吧。”
盛景掃了眼旁邊的幽憐,見他並未開口,便點頭答應。
“淩雲。”祭司看向一邊的淩雲。
“在。”
“明日,你隨神女一同出村吧。”
“是。”
祭司不再說話,隻是抬目望著天際出神,自己這樣的決定真的對麼?
晚間的夜幽村風有些涼,幽憐一襲紅衣在月光的映襯下越發紮眼,長簫並未吹響,靜靜的坐在旁邊的礁石上。
一件裘衣悄然披上雙肩,幽憐閉目,眼淚險些砸亂波瀾不驚的湖麵,因為這個場麵溫馨又熟悉。
“看見對麵的白發女子了嗎?”幽憐並未回頭看,但也知來人是誰。
“嗯”盛景輕輕應到,看著對麵在夜色中忙碌的模糊身影。
“她是村子裏最年輕的醴婦,丈夫很早便離她而去。”
盛景盯著遠處的女子,並未開口,靜待幽憐下文。
“一夜青絲變白頭,苦苦哀思幾時休?”幽憐苦笑。
盛景大驚,隻是不知為何,想到眼前人,卻好似連對麵的白發女子也比不上她的苦,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想擁她入懷,可自己早已失了資格。
“世間多癡情女子負心漢,她苦有人憐,我苦無人憐。”幽憐冷笑,撿起地上的簫,徑自離開了,隻剩下跌落在地上的狐裘。
盛景盯著越來越遠的紅衣倩影,幾欲上前,最終還是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