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國華將一張“大團結”拍到櫃台上,“給我酒,還有煙,要好的!”
酒是山西杏花村的汾酒,煙是沒有過濾嘴的大前門。
供銷社的售貨員張麗兒,一邊在數零錢,一邊隨口問了一句:“冷排長你家裏來人了,還是升職了,今天怎麼這麼大方……”
張麗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冷國華就已經打開酒瓶,一仰脖子就是一陣“咕嚕”、“咕嚕”的狂灌,轉眼間小半瓶汾酒就灌進了他的胃裏。
看到這一幕,張麗兒真的傻眼了,誰不知道團偵察排的冷排長,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赤手空拳七八個老兵都無法近身,卻信奉喝酒誤事這個原則,從來就是滴酒不沾,在酒桌上被戰友逼急了,哪怕是當眾頂著空酒杯學狗叫,也沒有破戒過,他今天這麼猛灌,是咋著了?!
張麗兒忍不住勸道:“慢點喝,小心身體。”
“咳咳咳……”
汾酒一灌進肚,胃裏就象是燒起一團烈火般,嗆得冷國華猛然咳嗽起來,張麗兒趕快把身體探出櫃台,伸手在冷國華的背後輕拍著,等到冷國華稍稍喘過氣來,她轉過身從櫃台上拿起一瓶桔子汁,扭開瓶蓋把它遞到了冷國華手裏,又立刻從自己口袋裏翻找出兩張角票,把它們放進了櫃台下麵放錢的抽屜裏。
這種青島美思達食品廠出產的“鮮桔蜜汁”,可是最好喝的飲料,啜上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會順著舌尖的味蕾一直傳進心底。但是這種要好幾毛錢一瓶的桔子汁,對於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的人們來說,已經算是奢侈品,就算買回去,大人也很少碰,總是用一塑料瓶蓋,一瓶水的比例,將桔子汁兌開,就算是這樣,依然讓孩子們趨之若鶩。
“冷排長……”張麗兒走出櫃台,打量著冷國華被酒脹紅的臉,小心翼翼的道:“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更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你要是心裏有啥不痛快的,或者有什麼困難,和身邊的同誌們說說,總是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冷國華抬頭,望著張麗兒。張麗兒來自上海一個知識份子家庭,她今年才剛剛年滿二十一歲,有著南方姑娘特有的細膩,五官精致得讓再粗魯不文的人,麵對她時都會在心中發出一輕歎息;書香門弟特有的書卷氣息,讓她靜靜往那裏一站,就猶如一株暗穀幽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動作與語言,一股淡淡的馨香,就會撲麵而來,輕輕撩撥起那些有事沒事就往這裏跑的男輕年們,那顆已經蠢蠢欲動的心;就算是穿著綽號“太平間”的白色工作服,她依然是一道最優美的風景。還她那條又黑又長的麻花辮……
冷國華在發現自己幹什麼之前,已經一把抓住人家女孩的辮子,上麵吻了一口。
“吧唧!”
供銷社並不大,現在又是早晨,除了冷國華之外一個顧客也沒有,甚至就連外麵的街道上,都冷冷清清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冷國華親吻辮發出的聲音,顯得特別的響亮。
“……”
張麗兒呆住了,望著醉眼朦朧的冷國華,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應該掉頭就跑,還是應該先一巴掌打到對方的臉上,來表達自己被人輕薄的憤怒。足足呆了十幾秒鍾,張麗兒才反應過來,猛的將自己的辮子抽了回來。
冷國華試圖解釋補救,他張開嘴,腦袋裏還沒有想好要說些什麼,醉眼朦朧中看著因為自己的冒失舉動,張麗兒臉上揚起一片燦爛的紅潮,“驚豔”這個詞無師自通的在大腦中揚起,就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句男人的大實話,直接衝口而出:“我想睡你!”
我拷,一句話出口,冷國華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他在說啥呢?平時在偵察排和兄弟們沒正形慣了,怎麼現在麵對一個女同誌,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同誌,幾杯黃湯下肚,就又開始口無遮攔起來了?!
“啪!”
這一次張麗兒沒有半秒鍾遲疑,一揚手就在冷國華的臉上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對,”冷國華也發現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他努力試圖補救,但是他平時過於灑脫,不止一次被團長批評是“玩世不恭”的個性,再次閃現了:“不對,是你想睡我!”
“啪!”
回應他的又是一記耳光。
發現自己根本是詞不達意,兩記火辣辣的耳光,更清楚的告訴了冷國華它們主人這一刻的憤怒,如果他不能扭轉現局,不要說是以後見麵怎麼樣,搞不好今天他就要因為調戲婦女搞流氓,被扭送到公安機關!
冷國華一仰脖子,將張麗兒送給他的桔子汁喝的涓滴不剩,他終於恢複了幾分意識,“我,我喜歡你好久了,我想和你談對象!”
“啪”
回答冷國華的,是第三記耳光。
冷國華閉上了嘴巴,他當著一個年輕漂亮沒嫁過人,好象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女孩子麵,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就算是人家一直扇下去,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