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再次降溫,飄起點點飛雪。
薛淩站在窗邊,看著白雪皚皚的後花園,許久也沒動彈。
程天源換了睡衣,倒了兩杯熱水過來。
“喝點兒熱乎的,早些睡下吧。”
昨晚兩人都沒怎麼睡,今天又奔波了一整天,早已累得夠嗆。
盡管頭暈暈,心情差勁兒得很,卻絲毫沒有睡意,腦海裏亂哄哄一片,似乎什麼都在想,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薛淩接過水,幽幽歎了一口氣。
“……等會兒睡。”
程天源喝了幾口水,將杯子擱下,摟她入懷。
薛淩閉上眼睛枕在他的肩上,低低吸了一口氣。
“阿桓說,已經是中期……如果再稍微晚一丟丟,極可能就會擴散。”
程天源眼睛眯起,道:“他還年輕,不會就這麼沒了。隻要手術成功,不會大肆擴散,一步步化療後他會好起來的。”
薛淩聽到這裏,終於憋不住哭了起來。
不管小虎子事業再成功,孩子已經三歲,但他畢竟隻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聽到這樣的噩耗,他一下子哪裏接受得來,整個人慌了神,隻差沒當場崩潰!
看到他這樣,她和程天源隻能強裝鎮定,小心翼翼選詞,不敢亂說一句話,重複強調隻要一個手術加化療就會沒事,拚命安慰小虎子。
可誰又知道——他們也差點兒崩潰!
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少年,他的生命極可能已經在走向倒計時!
他的父母親還不是老年人,他的孩子還是小不點兒,他的事業正在騰飛——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阿桓說,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手術成功,癌細胞沒怎麼擴散,配合做化療和休養,身體能慢慢恢複。
但得足夠幸運,不然也許就是一年半載的事,甚至更短。
程天源長長歎氣。
他不止是在安慰媳婦,還是在安慰自己。
這些年來,他把小虎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疼,哪裏接受得了可能失去他的事實!
“那小子一向幸運,應該會沒事的。阿桓說了,他一定會找國內最好最頂尖的專家來做這個手術。他現在在國內醫學界名聲斐然,認識的專家多不勝數,他一定能找到的。小虎子現在不缺錢,最好的專家加上最好的藥物,很快就能救他。”
“嗯。”薛淩輕撫他的胸口,低聲:“明天讓阿虎和王青北上吧。先別告訴他們什麼,編個好借口讓他們過來。女兒還在讀大學,現在還沒放假,他們在省城也沒什麼事。”
這幾年阿虎和王青身體不怎麼好,吃藥鍛煉,早晚散步,幾乎沒什麼事業。
幸好當年阿虎買下的一些套房和店麵升值快,租金也一年年漲,靠租金仍能過上滋潤的富足生活。
小虎子這幾年賺下不少錢,給他們買下一棟大別墅,還給阿虎換了車,平時也都是大幾萬彙生活費。
兒子成家立業,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女兒乖巧聽話,成績優秀,年年都在重點大學收獲獎學金。兩人每天都笑嗬嗬,心情十分舒暢。
“這個噩耗……等他們來了,再用緩和的方式告訴他們。”薛淩提醒:“別提前說,能遲一天是一天。即便是我們,都可能吃不好睡不好,別說阿虎和王青。”
“我知道。”程天源點點頭。
薛淩低聲:“你啊,也別總氣呼呼的。我知道你快受不住,所以才會這樣。可小虎子他心頭亂著,正需要你我給他支持,他也許會誤會你。”
“嗯。”程天源幽幽歎氣,“……睡吧。”
兩人躺在床上,蓋著暖融融的被子,卻都是閉著眼睛,怎麼也睡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