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孩子,本來一刻都不願在醫院多待的辛安又留院觀察了幾天,傅厲行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這份關心,是叫她很感動,隻是,如果不是他天天讓醫生給她檢查身體就更好了。
其實入院那天,醫院就給辛安做了個身體檢查,根本沒必要再做,而且孩子還太小,也查不出什麼,但傅厲行就是不放心,讓反複地查。最後醫生實在沒辦法,隻能說某些體檢項目對孕婦身體有一定影響,他才作罷。
三天後,辛安終於出院了。原本就主要是心病導致的體虛,也沒什麼大問題,調養了幾天,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
兩人回到家裏,親昵了一番,傅厲行簡直變成了無尾熊,時時刻刻要抱住她的肚子,黏得很緊,甩都甩不掉。
辛安爭取了很久,才能自己洗澡。洗完出來,要換傅厲行洗,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他的睡眠一向很淺,有燈或者有一點響動就容易醒,這會兒卻睡得很沉。姿態很放鬆,像個嬰兒。
辛安坐到床邊,就這麼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感覺這樣的傅厲行乖透了。原來,他也有這麼不設防備的時刻。呼吸很淺很淺,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上,像把小扇子,整張臉透露出一種純淨的性感,勾起了辛安的母性。
一個男人,不管多強大多成功,骨子裏也隱藏著孩子氣的一麵。像他,大概是但單親家庭的緣故,其實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每次想到這些,她都會微微有些心疼,想要好好保護他,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庭,最多的愛。
這陣子,他天天陪著她,忙前忙後,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也要耗費很多心力,估計比工作還累。有時候她半夜醒來,發現他睜著眼睛,還沒有睡著,就這麼一直默默凝視著她。
傅厲行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不穩,無意識地嚶嚀起來,“辛安……安安……別走……安安……我錯了……別走……別離開我……”
“爸……我愛她……我愛她……”他就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皺著眉頭呼喚著。
辛安握住他的手,“我在這,阿行,我在!”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時間好像分不清噩夢還是現實,瞳孔渙散,許久才恢複清醒。捏了捏眉心,“我做噩夢了……”語氣似乎還帶著幾分委屈,嗓音沙啞,分外動人。
像是要確定她的存在似的,單手捧住了她的臉,訴苦道:“我夢見你不要我了,要帶著孩子離開我……我怎麼追也追不回來……好難受!”
辛安眨了眨眼睛,玩笑道:“你在夢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我要離開你?”
“什麼都沒做,但大概是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怎麼都不夠好。你知道嗎?我這輩子都試過這麼幸福,好像老天一下子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我麵前。我怕……怕我抓不住……”
“我隻知道孕婦有憂鬱症,會患得患失,沒想到孕夫也有。你也太沒安全感了。”
傅厲行苦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擁有現在的一切,所以……”默歎。
噩夢逐漸從腦中退潮,那個成熟穩重,冷峻強大的傅厲行又慢慢回來了,緊盯著她的眼睛。“但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放手!沒有任何人,能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這樣的話,他說過無數次,但都比不上此時此刻,那般心潮澎湃,那般堅定。一把將她擁入懷裏,貼著她的耳朵說:“辛安,你是我的!”
那是融入骨血一般的,銷魂噬骨的深情。
傅厲行守著辛安入睡,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便摸了煙盒,起身走到露台上。
心裏,頗不寧靜。暗笑自己,居然也會被一個噩夢嚇到,未免太膽小了。
可是真正在乎到極致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再用力,握得再緊,還是害怕她會像手中沙一般從指縫間漏掉,而那是他寧死也承受不了的。
如果說,一直像過去那樣活在黑暗和冰冷之中,未嚐過幸福的滋味,那也就罷了,不會去渴望、去奢想。但一旦出現了那一道亮光,就休想從他生命中奪走。哪怕,與整個世界為敵。
赤裸的身體,男人冷硬的輪廓,無不彰顯著一種堅定的決心。在夜風之中,威風凜然。
一件外套罩在他肩上。很輕,很柔。
“你怎麼起來了?”辛安打了個哈欠,在月光中微微眯著眼睛,像隻慵懶的貓咪。
頭發有些淩亂,但是很美,無論何時,她在傅厲行眼裏,都有一種溫柔的美,是這個世上其他女人都不具備的,能夠讓他安心的美。就好像,他胸膛裏蕩漾著一汪柔軟的春水,百煉鋼化作繞指腸。
“吵醒你了?”
“有點兒,你知道我睡眠淺。”辛安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