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眼觀八方耳聽四麵，一打我進門就已經滿麵喜氣的揮著帕子，扭著身段向我走來，卻被我食指壓唇，示意她噤聲，隨著她的腳步，隨意挑了個角落桌子，安然入座。
不多會兒，便有美人款步而來，衝著我行了個禮，我伸手衝她招了招，讓她隨著我坐了下來。
既然已經來了這倚紅樓，自然不能太過特立獨行。
台上一曲作罷，餘音繞梁，台下觀眾一片叫好聲。
我畢竟初來這東京城，這裏的風俗習慣都不甚了解，便輕輕喚了身邊美人。
“小美人，這台上什麼個情況？”
我伸手指了指台上，挑眉衝著美人一笑。
“看來公子外地人啊！”美人抬袖，掩唇一笑，雖不是傾國傾城，倒也算清麗可人，“這倚紅樓的規矩，不管是進沒進過這個門的，怕是整個東京城沒有誰是不知道的。”
我連斂唇低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們這倚春樓，可不像其他青樓隻做皮肉生意。”說這話時，難掩語氣裏的驕傲，“倚春樓雖是青樓，卻以清淡雅致出名，一樓以大廳為主，客人和美人喝酒談心上台比舞，得冠者可以成為這一個月的頭牌花魁，二樓則以包廂為主，給一些身份高貴有錢有勢的金主，至於這三樓嘛……”
她故作玄虛的噤了聲，眼波流轉，伸手在我的肩頭勾了勾，我忍痛自腰間拿了塊銀子，順勢扔給了她。
“謝謝爺賞賜！”那女人興高采烈的收了銀子揣進心窩處，輕輕附身過來，趴在我的耳畔低語，“那三樓隻有一間房間，是為那個人準備的。”
說這話時，她呼出的熱氣混著廉價的胭脂氣味，刺鼻的直直竄進我的鼻子裏，害的我險些反胃。
“那個人？”她這說話說一半，誰又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美人，可不能這般吊人胃口。”
我故作輕佻的攬上她的肩頭，右手一個使勁，她倒也配合，輕呼一聲，瞬間落入我的懷裏。
我本想趁勢追擊，好套出些許有用的信息，不料下一秒，她的話便如五雷轟頂般瞬間炸到了我。
“公子這胸脯倒是溫軟的很啊！”她媚眼如絲，歪倒在我的懷裏，語氣調笑，“這出門可得記得束胸啊！”
我瞬間沒了動作，呆愣在那裏，她繼續開口：“你一踏進來，媽媽便知道你是個姑娘。”
台上早已換了人，鶯歌燕舞煞是好看，哪還有人注意到這角落裏的一點小插曲。
我故作鎮定，緩緩開口：“那為什麼不當場拆穿我。”
美人撫了撫頭上的青螺單鳳髻，轉身坐正，左手執起一旁的青花酒杯，一飲而盡。
“我們倚春樓開門做生意的，最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況且這有客上門哪有趕走的道理，你一進門倒也安穩沒生事端，媽媽譴我來看看，一旦你有什麼不端的舉動，哼哼……”
後麵的她沒再說，是個人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什麼意思，不過就是這裏有多少多少打手，豎著進來，橫著出去雲雲罷了。
“噗嗤”我一下子沒忍住輕笑了出來，對方有些詫異，卻也隻是緊緊的盯著我。
“你把我想的也太厲害了，我不過是剛從小城來到東京城，被這裏的繁榮富庶所吸引，街頭大廳這倚紅樓尤為熱鬧，才想著過來見識見識，哪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估摸著是我看我剛剛表現不錯，也沒招惹什麼是非，語氣也沒被揭穿後的驚慌失措，她也鬆懈了下來，斜眼瞥了我一眼，“最好如此。”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舞台中央，女子輕柔的嗓音，配著滿目的蒼夷，身側是位翩翩佳公子，此刻二人正演到離別，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執手相看淚眼，情到深處竟惹得台下觀眾淚眼漣漣，恍若這並不是一場戲，而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真實事件。
我向來不是什麼高雅清潔之士，像這種折子戲，我看過不下百本，什麼惡婆婆狠心棒打鴛鴦，壞小三故意勾搭有夫之婦，有錢的公子哥強行霸占心有所屬的姑娘，反正結局就是一個字，慘！兩個人千萬不能在一起，不然前麵大家流的淚不都浪費了嗎？
我無所事事的拿起盤子裏的瓜子，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嗑瓜子，反正已經被發現了，想要打探些消息可能性也不大，來都來了，錢也花了，怎麼著也得夠本吧，也許下一場會有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