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天而降的“飛來橫禍”,人群不約而同的往兩邊散了開來,這恰好給我提供了一個契機,我逆著人群移動的方向,死命的向前擠,恨不得一個隱身直接出現在空缺處,卻怕嚇著凡人,畢竟這是別人招婿的地方,拆人家台總是不道德的。
看來他是注定沒這麼好運,用他下垂的速度和我移動的速度做對比,這一摔他是避不過去的,這種高度和剛剛那掌的力度,不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那是說不過去的,我隻得在心底暗暗的祝他好運。
突然從左側竄出來一抹身影,不偏不倚的接住了從高出落下的張百兩,很飄逸的在空中轉了兩個圈,緩緩落下,那場景,就連五百多歲的我都頓覺少女心爆棚。
人群不過發出了三秒的驚呼,待二人落地,眾人見其並無看點,迅速的回了剛剛的位置,激動的給擂台上的英雄加油打氣,恍若剛剛的小插曲不曾發生。
“你沒事吧!”我匆匆的來到已經退出人群的張百兩和鍾離的身邊,關切出聲。
拜托,我曆盡磨難,還要收養兩個小孤兒,這才尋到你,你可得爭氣點,別一巴掌就一命嗚呼了!
鍾離很有男人味的抱著張百兩,麵色如常,張百兩卻如同閨房嬌娥,麵色刷白的倚靠著他,抖動著雙唇想要說句“謝謝”,剛張開嘴,一口鮮血徑直噴了出來。
幸好我躲得快,我那一身剛換的蘇繡月華錦衫這才幸免於難,不過某人卻沒那麼幸運,月牙白的錦素長衫,立刻暈上了星星點點的紅,如同冬日裏綻放的紅梅。
身後卻猛然聽見“咚”的一聲,似重物墜地。我驚惶的回首去望,卻見阿武麵色蒼白直挺挺的躺在冰涼的地麵上,漪陽焦急的呼喚著他。
原因是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桀驁不屈的小家夥,竟然暈血。他看見我和鍾離急匆匆的退出了人群,忙拉上懵懂無知正在學別人加油助威的漪陽,從人群中竄出來,誰知道一出人群,便看見了那另他暈厥的一幕。
我哭笑不得,得,回去的時候一人抗一個吧。
我們先將張百兩送去了仁和堂,坐堂大夫替他把了把脈,確診無事後,開了幾副補充氣血的藥材,道了謝,鍾離複又將他放回了背上。
好在張百兩在這裏還是個小有名氣的“名人”,他出名不是因為家世顯赫,相反他幾乎家徒四壁,而是因為在這個崇武輕文的魏國,他是個落魄寒酸的窮書生。
“張百兩家很好找的,你從北門出去,沿著落林湖直走,會看見孤霞村,村東頭最破爛、院子沒門的就是他家了!”好心的路人幫忙指路。
鑒於好心人已經描述的如此細致,找不到似乎不大合乎邏輯,不消兩刻鍾,我們便找到了張百兩的家。
看著眼前的房子,稱之為“家”實在是有些牽強。
入眼便是滿院子的雜草叢生,隻有每日出入的地方踩出一道小徑,兩間互相毗鄰的草房,有一半已掀了屋頂,另一半也在風中瑟瑟發抖,當然,還有好心人特意指出的那一扇大門……果然,早已不知所蹤。
漪陽有些瞠目結舌,拉了拉我碧藍色的衣袖,略帶同情的說道:“姐姐,這個人也是乞丐嗎?好可憐啊,他住的還不如我跟哥哥之前住的廟呢!”
我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實在不知道怎麼跟漪陽解釋,可是一想到一切要從娃娃抓起,還是一手托著後背的阿武,一手扶著漪陽的肩膀緩緩蹲下,語重心長的教育:“他不是乞丐,漪陽千萬不要跟這位叔叔學習,他這是懶惰,要記得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生活,漪陽記住了嗎?”
小姑娘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認真的回複了一句“記住了”。
我頗有一種育人成才的自豪感,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以示鼓勵,卻一轉頭看見鍾離略帶戲謔的眼神,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沒看出來,靜姝姑娘竟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稱讚,我竟莫名的有些羞澀。
“過獎過獎……”
我們將暈倒的二人並排放在了床上,用那一床薄衾,勉強將他們蓋了起來。
“這樣,鍾離你上去修屋頂,我出去拔雜草,至於漪陽,”我伸手從一旁的桌子底下抽出一張老舊的長凳,示意她坐下,“你就坐在這,觀察這兩個人的狀況。”
小姑娘聽話的坐了下來,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鍾離什麼也沒說,璿身上了屋頂,那身形,翩若驚鴻。
我也不再耽擱,轉身出了房門,看著那枯黃一地的萎草,伸手欲拔,卻不想看似已經沒用的枯草,根莖卻緊緊的紮根泥中,拔出來須得費點力氣。